谜踪之国作者:本物天下霸唱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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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话乱流
胜香邻舍身一跃,用鱼骨灯烛引燃了洞底淤积的沼气,爆炸性的黑色气体呈蘑菇状冲天而起。
司马灰等人肝肠寸裂,这时不知山体裂口处的炸弹是否也被引爆,高处也在同时冒出了大团的火球。
洞窟内的热释放率和烟密度瞬间达到了极值,剩下来的三个人都被气流推得向后滚倒,窒息中就见山体的裂缝向外括大,那浑身是眼的树形怪物正爬在山上,此刻有一部分根须般的躯体陷进了磁山,但很快就从山体裂壑中拔身而出,裂开的山腹竟困不住它。
三人见洞窟里热度太高,再也容不得身,他们都知道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刻,只好强忍悲痛,穿过附近的洞穴离开山腹,此时就觉重心倾斜,好像整座大山受到爆炸影响,在北纬30度水体中生了偏移,洞中那些半人半鱼的尸怪,也都逃散了。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高思扬三个人,手脚并用爬出山腹,现处在第三道山脊附近,地底大磁山因震动倾斜,在滚滚浮波中偏离的原本的位置,由于山体歪斜幅度不小,他们只能伏在山脊上无行动,距离那个形如巨树般的神祗,不过几十米远,就见树身上伸出无数只枯长的怪手,作势向三人抓来。
司马灰等人骇然欲死,知道若非磁山将这树形古神身上的黑雾吸掉了很多,根本无法见到它的真容,平时只要看它一眼,就会陷入虚实难辨的无底洞里永远别想出来,仅凭血肉之躯万难与之抗衡,只得冒死在倾斜的山体上不断移行。
这时倾斜的大磁山,突然出一阵剧烈摇晃,司马灰等人目眩头晕,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低头向山下张望,借着高处雾层中的电光,就看黑茫茫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旋窝,可能是北纬30度水体下方有个空洞,大量地下水无休无止地注入其中,在上方形成了旋窝,磁山偏离位置之后浮经此地,也被旋窝卷住,这座磁山虽然奇大无比,不会被吸进深渊,但也无法脱离强劲的旋窝,竟随着洪流转动起来。
那巨树般的古神只顾着要吞掉司马灰等人,却因山体震动跌入旋窝,它虽是怪力无穷,也不由自主地被乱流拖进深渊,但有一半躯体却陷在磁山里挣脱不出,也只能抱着磁山,在无边的绝望中不断转圈,不出几天就会被彻底抹去意识,成为一堆无知无觉的腐肉。
司马灰等人伏在山脊上看得真切,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要不是爆炸使磁山偏离的位置,这浑身是眼的树形古神,又穷追不舍只顾着吞掉考古队,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对这重泉之下的不死异物而言,阙身虽存,却被磁山抹去全部意识,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灭亡。
三个人自知同样逃不出去了,皆是面色惨然,好在大事已了,总算没有白搭上这么多条性命。
高思扬忽道不好,阴山古岛里还有许多半人半鱼的尸怪,它们如果吃了“熵”的肉,哪怕只逃出去一两个,也将会后患无穷。
2司马灰摇了摇头,阴山附近全是退化了的行尸,它们吃了古神也不会受其控制,何况也离不开这座磁山,过不了多久,树形古神体内那些阴魂般的生物电,就会被地底的磁山彻底抹掉,而且抹掉的东西万劫不复,再也回不来了,因此不足为患。
三人伏在山脊上,想起胜香邻的事,无不伤痛惋惜,心里都似滴出血来。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道:“香邻只是先走一步,反正咱们也出不去了,与其变成山里的行尸走肉,不如跳下去死个痛快……”
这话因未落,只见头顶无边的浓雾也出现了旋窝,原来磁山高出水面百米,在旋窝中转动起来带动气流,所以覆盖在高处的浓雾也随着出现了变化,此时下面是浮波汹涌,上边是浓雾翻滚,海水和浓雾浑成了一个黑茫茫的巨大涡流,边际已分不清是水是雾,强劲乱流到处卷动,吹得衣襟猎猎作响,只恐稍一松手,便被气流拖上半空。
司马灰罩上装在pithhelmet上的防风镜,看到高处的浓雾中露出一个大洞,大股的气流向上涌动,不禁心念一动,寻思这正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考古队没理由都死在地底给“熵”殉葬,既然难逃一死,何不冒险一搏?
高思扬见司马灰望向雾中的大洞,想说:“你可千万别胡来,这乱流再强,也不可能把人卷到那么高的地方……”奈何说不出话,只得比划手势。
司马灰把手指向山脊附近的飞机残骸,示意罗大舌头和高思扬不要多问,只管跟着过来就是。
三人顶着乱流,在倾斜晃动的山体上爬行,终于接近到一架相对完整的飞机残骸附近,这是被磁山吸下来的老式螺旋桨飞机。
罗大舌头记得曾在缅甸裂谷中搭乘英国空军的蚊式落入深渊,以为司马灰打算故技重施,可那蚊式特种运输机是罕见的全木质结构,生存能力极强,加上野人山大裂谷两千米深的空阔地形,产生了烟囱效应,才得以平安着陆,而这附近的飞机,都被磁山吸住了动弹不得,何况锈蚀破损严重,即便在梦中也不敢指望它能载人往上飞行。
罗大舌头自认敢想敢做,却也没有司马灰这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典型的冒险主义加拼命投机主义作怪,忙打手势说:“要去你们去,难得死上一回,就不能死得正常点吗?”
高思扬以为司马灰伤心胜香邻身亡,脑子里一时急糊涂,想上前阻拦他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举动。
司马灰知道时机稍纵即逝,来不及再作解释,爬进机舱内到处翻找,似乎在寻觅什么东西,遍寻无果,又钻到另一架飞机残骸中,终于翻出一大包东西,拭去上面的尘土看一眼,确认无误就动手拆解。
罗大舌头见司马灰行动奇怪,就上前帮手,解开来一看更觉诧异:“降落伞?”
司马灰指了指雾中的大洞,能否逃出生天,就看这降落伞管不管用了。
3他从机舱残骸里找到的降落伞,其实只是普通的空军救生伞,不像空军部队的伞兵伞带有控伞,万一拉不开主伞,还有副伞备用,仅能像风筝一样,借助乱流将三人带到高处,至少可以离开地底大磁山,逃生的机会只在这瞬息之间,若有差错大不了一死,所以根本没考虑救生伞能否承重,当即拆开伞包,示意其余两人绑定伞绳。
罗大舌头了解到司马灰的意图,知道这是要放人肉风筝,立刻动手去拽伞绳。==<b><a/"target="_blank">/</a>文字首发无弹窗</b>.首.==
高思扬见状稍有迟疑,暗想这方法固然极险,却也值得一搏,就跟着依法施为。
三个人刚把伞绳绑在身上,救生伞便被乱流卷起,鼓满了气,“呼”地一下拉直了伞绳,拖着三人摇摇晃晃地向上升起,他们急忙紧紧握住伞绳,各自用围巾遮了口鼻,只听气流在耳边呼啸来去,被救生伞带得身凌虚空,穿过浓雾盘旋的巨大涡流,飘飘荡荡越升越高,在这个巨大无比的地底旋窝中,救生伞就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四周尽是滔天的浮波和浓得化不开来的迷雾。
司马灰看到救升伞越升越高,乱流中低头下窥,就见深渊里有无数绝望空洞的怪便被聚拢的浓雾覆盖,一切都被虚无的漆黑吞没,万物归于混沌,之前经历的事好像只是一场漫长可怕的噩梦。
这时救生伞接近了地壳底部,阴山带动的乱流开始急剧减弱,撑不住三人重量,一头向旁载去,挂在了洞底倒悬的石隼上。
三个人取出鱼骨灯烛照明,但见头顶石隼嶙峋,脚下都是茫茫雾气,恐怕动作稍大,伞绳就会断裂或是脱落,任凭身体悬在半空来回晃动,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司马灰自知不容迟疑,深吸了一口气,探臂膀拽出罗大舌头背后的古剑,割断自己身上的伞绳,施展开蝎子倒爬城的绝技,倒攀绳索而上,钻进洞顶的裂缝中,拖拽绳索,将其余两人逐个接应上来。
地壳深处的裂缝,也是由于猛烈的磁暴而产生,附近的乱石不断掉落,三个人离开悬挂在半空的救生伞,身后的裂缝已开始在剧烈的震动中合拢,只好顺地势持续移动,爬到岩缝纵深之处,震颤才逐渐消失,身上不觉出透了冷汗,手脚不停抖,趴在冰冷的岩层上再也动弹不得。
司马灰只觉眼前黑,恍恍惚惚中思潮起伏,想起自从缅共人民军溃散,跟探险队进入野人山裂谷寻找失踪的蚊式运输机,却被地震炸弹带入更深处的古城,开始接触到了“绿色坟墓”,为了揭穿这个幽灵的真面目,又跟宋选农带领的考古队深入罗布泊望远镜,寻着线索前往大神农架原始森林,穿过阴峪海和北纬30度水体,来到重泉之下放置“拜蛇人石碑”的神庙之中,不寻常的日子早已成为寻常,一路上不知死了多少人,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但愿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哀伤一阵失落,久久不能平复,胜香邻跳进洞底的一幕更是在脑海中反复出现,心头隐隐作疼。
第2话迷途
三个人在地底昏睡了许久,才被腹中饥饿唤醒,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如今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咱既然活到现在,看来也是上苍有好生之德,老天爷还饿不死瞎家雀儿呢,所以有再大的困难也要找机会逃出去,把咱的事汇报上去,好歹给考古队那些遇难成员争取个烈士什么的,自古道“有功安民曰烈”,浑个烈士称号不为过吧?
司马灰道:“这些事趁早烂到肚子里算了,泄露出去难免要惹麻烦,今后天知地知,咱们三个知道也就罢了,对谁都不要提及。”
罗大舌头说:“不让提就算了,咱至少能清明节给烧点纸钱,要不然谁还能记着他们?”
司马灰听完颇受触动,觉得罗大舌头所言极是,应该有人记住这支深入过地下世界的考古队。
高思扬在旁叹道:“你们俩胡思乱想什么?现在鱼骨灯烛只剩下几根,没水没粮,没有枪支弹药,手表之类的物品也都被磁山吸走了,困在漆黑一团的地底怎么出得去?”
司马灰定下神来,抬头望了望四周,说道:“先看看还剩什么东西,然后再想办法。”
三人各自将背包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基本上都是空的,只剩苏联制造的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半盒防水火柴,两袋盐块,一个再也不能指南的指南针,除了那柄楚国古剑以外,再没什么顶用的物品了。
高思扬深感绝望,考古队从神农架进入阴峪海地下森林的时候,装备虽然算不上先进,至少是全副武装,火把、弹药、干粮、电池等物资也都充足,现在赤手空拳,又不辨路径,还有希望活着出去吗?
司马灰经历过各种险恶的情况,以前就从深邃无边的极渊里走出来过一次,所以并不为这些事担心,地底下是出去容易进来难,地壳厚度平均在10000—8000米之间,往多了说也就是10公里,如果自上而下,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只能寻着水流侵蚀成的洞穴穿过这层地壳,但地下河道分布得网密如蛛网,水流在下行过程中不断被底层吞噬,走着走着也许就钻进了死路。此刻众人置身在地壳深处,想往上走却没这么难,因为这北纬30度水体的洪波浩荡不息,一定有许多地下暗河与之相通,水流不会自生,都是从地面上流下来的,有水的地方属于暗河,没水的洞穴也大多是受水流常年侵蚀而成,循着地脉以及岩层间的波痕蜿蜒上行,总能找到出口。
面临的最大困难,莫过于缺少食物和照明工具,不过司马灰熟识物性,又详细看过赵老憋秘不示人的憋宝古籍,有把握在途中找到地下块菌和光矿石。
即便如此,途中潜在的危险还是很多,尤其是各种地质灾害要比外面多得多,但三人有了求生之念,也不将这些艰难险阻放在意下,即刻以剩下的鱼骨灯烛照明,起身在地壳深处寻找出路。
2司马灰知道先要解决的就是照明工具,一旦鱼骨灯烛耗尽,抹着黑可就再也走不出去了,于是不敢耽搁,先是辨识水脉,找到一处有暗河经过的洞窟,那洞中上下全是蘑菇化石般的球状岩体,用脚踏碎了,便流出许多光的粉末,涂到身上或鱼骨上,尽可做照明之用,是憋宝古籍中记载的“石烛”,多生于形成数万年之久的暗河尽头,当即让每人都掰下几个,装到背包里在途中备用。
有暗河的地方,只要不是热泉,一般都有地下洞穴里的鱼群,三人先在河床边摸了几条充饥,一路顺着河道贯穿的洞穴向前,沿途采集块菌和盲鱼为食。
地壳中的矿物很少单独存在,常按一定的规律聚集在一起,而岩石就是天然矿物的集合体,由一种或多种矿物集合而成,所以根据地壳中的深度不同,岩层分布也存在明显差异,部分由火山玻璃、胶体物质,以及生物遗体组成。
司马灰等人跟着暗河流经的洞窟行进,途中见到暗河附近存在“自然铂、自然铜、石墨、莹石、黄铁、刚玉、云母”等各种矿脉,在地底下层层分布,暗河常有分支,忽宽忽窄,时而平静,时而湍急,想在迷宫般的地下河道里找个出口,却又谈何容易。
罗大舌头主张往矿脉集中之处走,哪怕走不出去死在地下,有这么多宝石陪着,可也够本了。
司马灰则现这条暗河里有几条鱼,并非栖息在地底下细长短小的无目盲鱼,而是身长扁圆、尖头大嘴、尾鳍呈截形,身上有不规则的花黑斑点,肉质细嫩丰满,肥厚鲜美,是一种丛林河流里的淡水鱼,推测这条暗河通往某处山谷丛林,所以遇到上游的支流就先走出一程,如果暗河里栖息的都是地下盲鱼,便退回来重新找路。
三个人为了消除地压的影响,不敢走得太快,一路逆流而上,走一段路就停一阵,地底下昼夜莫辨,也不知行出多远,最后潜过一片浸满了水的地下洞穴,使加重的地压影响有所缓解,在洞穴另一端,地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高大茂密的丛林,满眼尽是奇花异草,叶片大得出奇,遍布的植丛,高度在数十米以上,由于水量充沛,使从林冠到林下树木分为许多个层次,彼此套迭,更有不少树木从空中垂下许多柱状的根,加上无数藤类穿梭悬挂于树木之间,使人无路可走,暗河两侧都是荫湿的腐生或寄生植物,距离司马灰等人不远的树丛间,忽然有一条大蛇探出头来吁气成云,栖息在树梢上的野鸟触到雾气便一头栽落,被那大蟒张口接住,囫囵吞落腹中,其余受惊的野鸟啼鸣乱飞,怪叫之声不绝于耳,打破了原始丛林中的沉寂。
三人见情形诡异,不免生出毛骨耸立之感,这洞中不见天日,分明还在地底,怎么会生长着如此茂密的丛林?北纬30度附近又哪有这种地方?
3司马灰觉得丛林中闷热潮湿,水土条件虽然适合茂盛的植被繁殖,可在不见天日的环境中,这类植物也无从生长,难道众人还没走出“熵”幻造出的无底洞?他攀着藤萝爬上树顶,只见陡峭的岩壁环绕四周,眺望头顶,天悬一线。
三人已不知有多久没见过真正的天空,都恍如隔世一般,呆立良久,才想到觅路离开深谷。
为避毒虫猛兽,司马灰等人用枯木做了些简易火把,那暗河源头蕴藏着大片碳化的植物遗体,可燃性极高,点燃后即可防身,也可取亮照明,随即在挺拔茂盛的密林中穿行探路,现这是一条被河流切割成的深谷,只怕深达千米,形势上窄下阔,百万年前地表的河流逐步降低,变成了现在这种穿过千米深谷的暗河,加之地气湿热,从高处落下的植物得以在此滋生,形成了茂密的丛林,由于两侧石壁高耸,连飞鸟都难以逾越,被气流卷进来的野兽就再也出不去了,被迫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中生息繁衍,保存着很多自然界的罕见物种,人迹更是难以到此。
这条深谷就像天然的陷阱,暗河在当中穿过,走出数里不见尽头,地面腐烂的树叶,散着令人窒息的气味,高处则是云遮雾罩、神秘莫测,司马灰等人只得冒险攀藤附葛,在绝壁间迂回向上,夜里就在岩缝中栖身,由于长期处在黑暗的地下,迅接触日光很可能导致暴盲,因此先在深谷中适应了几天,虽然已算是逃出生天,却不知究竟置身于何处,想到前途难料,三个人都是忧心忡忡。
这一天终于爬上深谷,只见碧空湛蓝,远方巍峨的雪山连绵起伏,峰岭间冰川悬垂,云雾缭绕,近处森林茂密,莽莽林海及耸入云端的雪峰浑成一体,不仅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满是疑惑,正诧异间,忽见林中冒出一头黑熊,浑身是血,拖着白花花的肚肠,两眼冒着凶光,莽莽撞撞地人立起来作势扑人。
司马灰等人没想到会有大兽出没,也自吃了一惊,不等作出反应,突然听到“砰砰”两声轰响,那高近两米的黑熊像被伐倒的大树,扑到在地就此不动了。
定睛看去,原来是林中追出两个手持土铳的猎人,一个是粗壮汉子,另一个则上了些年纪面容消瘦的老猎手,俩人身上都穿着黑袄,头戴鹿皮帽子,胸前挂有骨牙念珠,装束甚为奇特,那土铳前端也装了猎叉,刚才就是这两个猎人,在后面用土铳放倒了大熊,看样子是一路追猎到此。
司马灰上前打个招呼,想问问那两个猎人,这里到底是何所在。
谁知那一老一少两个猎人,看到司马灰等人,声喊扭头便跑。
罗大舌头急忙叫道:“老乡们别怕,皇军不抢粮食不杀人,皇军是来建立王道乐土的……”
那两个猎人听到喊声,竟逐渐停下脚步,手里握着土铳,不住回头张望。
司马灰心想:“我们在地底下走了几个月,此时衣衫不整,模样都和野人相似,那两位猎户一定是把我们当成野人了,刚才听到罗大舌头喊话,才知道不是野人,不过这两个猎户敢于追猎巨熊,想必身手和胆色俱是不凡,却为何会被野人吓跑?莫非我们身上还有什么古怪?”
第3话位置
那一老一少两个黑袍猎人,像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战战兢兢走到近前,对着司马灰等人打量不住,然后不住合十念经。
司马灰被看得心里毛,暗想:“这两个猎人笃信佛教,附近又有雪山耸立,是藏民还是尼泊尔人?”
那个年老的猎人却会些汉语,通过一番连说带比划,司马灰总算听出一些头绪,原来这两个都是门巴猎人,原来此处的位置,是雅鲁藏布江流域的一条分支,众人虽然没有回到大神农架,但也几乎是在北纬30度地底下转了一圈。
这地方僻处藏南,周围尽是高山密林,五十年代的时候,曾有部队进来过,这位门巴老猎人给大兵当过向导,所以略通一些汉话,年轻的是他儿子,先前看见司马灰等人,还以为是遇到了山鬼,此刻得知这三个人是从深谷里爬出来的,不知是什么缘故,两位门巴猎人都显得极是惊奇,甚至有点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把司马灰等人带到家中。
猎户们还都保持着农耕火种的原始生活方式,这老猎人家里还有个姑娘,把那苞谷酿的酒和鹿肉都用铜盆盛了,放在火上煨着,请司马灰三人围这火炉坐下,不住敬酒敬肉。
司马灰等人莫名其妙:“常闻山里的猎人热情好客,听说过没见过,今天见着了算是真服了,素不相识就这么款待,既然是入乡随俗,我们也就别见外了。”当下甩开鳃帮子,吃到尽饱而止,在他们口中,连那普通不过的苞谷酒,也都如同甘露一般。
门巴老猎人能讲的汉话有限,说半天司马灰才能听明白一两句,但掌握了要领,也就不难理解对方要表达的内容了。
通过交谈得知,雅鲁藏布流域穿过的峡谷分支众多,周围全是雪山冰川和原始森林,就是司马灰等人爬出来的那条深谷,自古都是人所不至,据说那里面是圣域秘境,只有经过大时轮金刚经灌顶并修行十世的至祥之人,才有机缘进出,故此对三人极为恭敬,以汉扎西相称,甚至没想过要问这三个人是从哪来的。
司马灰也对门巴猎人感激不已,他在地底下捡了几块照明用的萤石,都掏出来送给这户猎人,换了三套衣服和鞋帽,这片大峡谷地区交通闭塞,当地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是自给自足吃喝不愁,物品尤其匮乏,衣服帽子大多是用兽皮制成,一时也凑不齐全,好在那萤石珍贵,就找别家猎户换了几件。
司马灰三人在地底走了几个月,虽然服食云芝之后能够增益气血,但地下环境毕竟恶劣,有时闷热潮湿,有时阴冷酷寒,又是缺食少药,所以身上爬满了蚂蟥和虱子,后背和脚上长了成片的湿疹,溃烂化脓,脓血与衣服黏在了一处,一揭就下来一大片,根本换不了衣服。
门巴老猎人让女儿用藏药给司马灰等人治伤,调养了十几天,才得以治愈。
三个人千恩万谢,想要告辞离去时,那门巴老猎人却摇头摆手,表示:“你们谁也走不了。”
2司马灰感到十分诧异,仔细一问才知道,现在已是封山季节,要想翻山越岭走出去,必须经过很多几条冰川和泥石流多的地带,沿途山深林密悬崖陡峭,而且不通道路,想走也只能等到开春之后。
司马灰等人只好耐住性子,在门巴猎人的木屋中养伤,有时也帮忙到附近的山沟子里打猎,条件虽然简朴,却是有生以来难得的安稳日子,身体和精神都逐渐复原。
这天晚上,远处大江奔流之声隐隐传来,高思扬说到出山之后的事,问司马灰和罗大舌头作何打算?
司马灰觉得最为难的就是这件事了,他自己和罗大舌头倒还好说,高思扬则是在三支两军行动中到了大神农架林区,奉命与“二学生”和民兵虎子,一同到主峰瞭望塔维修防火无线电,被迫加入了考古队深入地底,她虽然是活着回来了,但通讯组的其余两个人都已死亡,高思扬的档案可能早就被记上了“失踪”两字,毕竟是部队上在籍的军人,要解释失踪这么久都做什么去了?也不是太容易的事,要说在大神农架林区走迷路了,怎么时隔半年又冒出来了?尤其是中间这段时间如何查证?如果通讯组其余两名成员死了,那么尸体在哪?想把这些话都说圆了,只怕不是高思扬力所能及。
高思扬不止一次想过这件事,事到临头还没什么好办法,不免急得掉下眼泪。
罗大舌头见状,就出馊主意说:“我看这户门巴猎人倒也朴实善良,深山里与外界不通,你不如留在这给人家当媳妇算了。”
司马灰告诉高思扬,不让她提起考古队的事,绝不是出于私心,大伙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国家和人民还欠考古队好几个月野外津贴和工资没给呢,不过此事毕竟牵扯太深,谁也不清楚哪里还躲着“绿色坟墓”的成员,一旦被人知道这支考古队里还有人活着,这条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从今往后,必须隐姓埋名,有什么事至少等风声过了,或是确认绝对安全之后,才能再作考虑。
高思扬也懂得厉害,不过她不愿意永远留在山里,打定主意抹去眼泪,对司马灰说:“我记得你当初说过——解开绿色坟墓之谜,并不意味着结束,甚至不会是结束的开始,至多是开始的结束。”
司马灰感觉不妙:“好像……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怎么讲?”
高思扬说:“那好,今后你们俩去哪我去哪,直到一切结束为止。”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面面相觑,心想:“我们弟兄还不知道能去哪呢?”
当时是社会供给制,如果没有身份或是户口,根本没地方去找饭碗,连乡下都无法容身,三个人想活下去,除了东躲西藏,还得找地方混口饭吃,能到哪去呢?况且眼下是身无分文,想投亲靠友也是不成,只觉这天地虽大,竟没有容身之所。
3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请那位门巴猎人,开山后带着司马灰等人,翻山越岭走百十里路到县城,拿从地下带出的矿石和皮货换了点钱,当成路费,辗转取道返回长沙,暂时在黑屋落脚,想接着吃铁道,可躲了一阵,生计却不好做,又觉得没有身份不是长久之计,主要是不忍心让高思扬跟着受这份罪,他知道考古队的刘淮水有很多关系,只好带着罗大舌头和高思扬前往北京。
当时已是盛夏,正值酷暑,司马灰为了避人耳目,先是一个人找上门去,并将那柄楚幽王古剑送与刘坏水,说明当前处境,让他帮忙给想想办法。
刘坏水听闻胜香邻不幸殒命的消息,也着实伤感了一阵,他承诺愿意帮忙,却又说如今想安身立命混口饭吃可不容易,然后问司马灰:“八老爷是金点真传,这相物之道里也有相剑之法,您给长长眼,看看此剑有何来历?”
司马灰知道万物皆有相,相物里确实有相剑一说,春秋战国时有个叫薛烛的人,平生阅剑无数最是擅于相剑,那就好比给人看相,不管哪柄剑,在他手中端详一遍,就能说出此剑吉凶命运,好比一看鱼肠剑,就相出此剑逆理不顺,是臣弑君子杀父的不祥之器,只是这门古法失传已久,刘坏水一个打小鼓的,哪里懂得此道,也不知这楚国古剑有什么稀罕,所以要让司马灰给说说。
司马灰看出这层意思,自然专捡好处去说,声称是楚幽王镇国重器,埋于地下两千多年未曾出世,虽倾城量金,也不足换此一物。
刘坏水听罢不以为然,他说此剑为古籍所不载,没记载的东西就没来历,留到现在值不了几个钱,何况成色也差了点……
司马灰没好气了,皱眉道:“到了你们这打小鼓的嘴里,天底下就没一件好东西可,哪怕把北京城那座前门楼子给你,你都敢说那是拿纸壳子糊的,你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我带回去就是。”
刘坏水赶忙陪笑道:“别别别,您多担待,我要是能说出半个好字,可也吃不上打鼓收货这碗饭了,没办法,祖师爷就是这么传的不是?”说罢将楚国古剑藏到了床底下,然后又为难了一番,才说这事他办不了,打小鼓的在旧社会混到头也就是个开当铺,能有多大本事?不像宋选农一拍板就能把司马灰等人招进考古队,他刘坏水办不到,可有别人能办,他可以给牵个线,至于成与不成,还需要看司马灰自己去说。
转过天来,司马灰等人按照刘坏水的指点,找到城郊一座“化人房”,那是民间避讳禁忌使用的俗称,实际上就是火葬场,东城死了人都往这送,地方非常僻静,荒草生得半人多高,找到地方天都黑了,当天晚上闷热无雨,阴云四布,并无星斗,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到处没有灯光,蛙鸣蚓吹之声让人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只有那炼人房里的烧尸工守夜。
罗大舌头心里犯着嘀咕,边走边对司马灰说:“那姓刘的蒙事不成?让咱找个火葬场烧死人的临时工,你还真就信了,平时耳根子也没这么软啊?”
第4话夜路
原来这化人房里有个“蛤蟆李”,平时做火葬场里守夜的差事,其实是整个四九城里的“掌盘”,诸如什么偷钱包剪小绺儿的,打小鼓收破烂的,凡是官面上不管的鸡零狗碎,这些都归他管,此人在旧社会就做“掌盘”,官私两面通吃,据说当年曾救过某位长的命,所谓人缘就是饭缘,加上这个人的社会活动能力极强,跟各方关系盘根错节,又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所以历次运动都没人碰他。
刘坏水让司马灰来拜访这位掌盘,只要“蛤蟆李”点了头,想找地方混口饭吃不在话下。
司马灰以前也听过蛤蟆李的名头,想不到此人尚在,于是带着罗大舌头和高思扬前来拜访,别看社会上有各种规定,有道是“官不容针,私通车马”,你要是没关系没门路,那些规定就是铁板一块,可要是找对了门路,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了。
这火葬场四周有围墙,里面前后两栋楼,一个两层一个三层,守夜的就住在前楼底层,司马灰叫开门一看是个身材又粗又矮的老头,秃脑袋刮的锃亮,阔口咧腮,挺着个草包肚子,蒜头鼻子耷拉眼皮,大嘴却和蛤蟆一样,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由于事先打过招呼,这蛤蟆李也知道了三人来意,就先带到屋内,在楼道里就能看到放死尸的柜子,房内静得出奇,就有一张床和两张长椅,桌上放着碗炒肝和一大包月盛斋的酱羊肉,还有多半瓶烧酒。
“蛤蟆李”嘿嘿一笑:“怎么着三位,一起喝点儿?”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走了半天,肚子里正自空,心中称奇:“呦,这老头还真懂点规矩……”当即落了座,捏着肉就往嘴里放,只有高思扬进了这栋楼之后,觉得全身都不自在,更没有心情在这吃东西,可既然来了,一时也走不了,不得不跟着坐下。
“蛤蟆李”自顾自喝了几口酒,却闭目养神不再说话,神态显得十分冷漠。
司马灰只得起个话头,说道:“久闻掌盘高名,乃是头等的人物,本领好,轻财重义,交际最广,眼皮最宽,这地面上到处都能活动得开,正是千人走路,一人打头……”
“蛤蟆李”听到这突然咧开大嘴干笑了几声,说道:“什么掌盘不掌盘,无非是天下事天下人办,咱们闲言少叙,湖海朋友来访我,如要有艺论家门。”
司马灰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大致是说:“你别跟我套近乎,既然说着江湖海底眼,那就先论论家门出身,到底是凭哪路手艺吃饭的?”
这几句话较为浅显,罗大舌头也能听懂,要说手艺可不是正有他夸口的地方,立刻就想卖弄一番见识。
司马灰却知道不能这么说,他是绿林旧姓出身,擅长蝎子倒爬城的绝技,同时是金点真传,也看过憋宝的古籍,还有从军作战的经历,这世上什么没见识过?量这“蛤蟆李”本事再大,又值得什么?可强中自有强中手,要拿本事压人,逮谁得罪谁,那天底下处处都是对头,更何况现在有求于人,所以不能夸口逞强,只把这些事一带而过,说想托付“蛤蟆李”找个门路,让自己这三个人换个身份混口饭吃。
2“蛤蟆李”点了点头,既然话说的明白,规矩想必也都懂了?
司马灰有所准备,说道:“那是自然,可不敢空着两手登门叨扰。”说完对罗大舌头使了个眼色。
罗大舌头常跟司马灰做这种勾当,立刻心领神会,忙从口袋里套出一个纸盒,按编排好的词说道,不瞒您说,我们兄弟哪都好,就是生来败家,不懂度日艰难,向来是管生不管熟,管灯不管油,赚一个花俩,这囊中难免羞涩,今天托掌盘行个方便,实在没什么哪得出手的,想您老人家是使惯了大钱的,就算拿来真金白银,您也未必瞧得上眼。
我们合计来合计去,给您拿点什么好呢,老话怎么说,“穷不离卦摊,富不离药锅”,我们就觉得像李掌盘这种人物,手里从来就没缺过钱,肯定不是上卦摊的命了,可您这身子骨也不像有问题的,问题是人吃五谷杂粮,难保没个头疼脑热,正好我们家祖上在宫里给皇上当太医,留下一盒九转还魂丹。
有道是“外科不治癣,内科不治喘”,外科里就数皮上生癣难治,内科最难治的是气喘,咱祖传这九转换魂丹,除癣祛喘易如反掌,这才是两转,还有七转,合起来称为九转,专能治男女老少五劳七伤,春前秋后咳嗽痰喘,死人吃了都能立刻放屁。
您说真有这种药?别说您不信,换我是您同样不信,可还真让您说着了,老话怎么说的,“偏方能治大病,药草气死名医”,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您是识货的行家,咱这丸药里可都是珍贵药材,像什么“蜈蚣蝎子,金银花当归尾,蝉蜕蚕僵,天花粉”,煮成一锅大败毒汤,老话又怎么说的来着,“能用十副药,不动一分针”,又道是“扎上一回针,胜过十副药”,而我们家祖传的九转还魂丹,吃一丸强似扎十次针,您说它有多神?
今天我们就拿来孝敬您了,您一定好好收着,咱祖传这丸药不怕放,放得年头越多效果越灵,要不怎么敢叫秘方呢?别看药丸不大,治的病可不小,虫子不吃,耗子不啃,放家里存着经久耐用,隔多少年之后再吃都没问题。
您要是永远健康了不吃也不要紧,收到家里给亲戚朋友留着行个方便,替我们兄弟在外传点小名,所谓是“名不去,利不来,小不去,大不来,传不出名去,不能财”,我们往后走到哪也得念着您的好处。
“蛤蟆李”在旁听着,脸色越来越是阴沉:“这都是江湖上卖野药的那套说词,你们竟拿到这糊弄起我来了?”
司马灰也知“蛤蟆李”是老江湖,这种话自然唬不住他,只是让罗大舌头试探一番,他接下来还有后话要说。
谁知“蛤蟆李”摆手示意不必多言了,他说按规矩,我给你们做一件事,你们也得帮我办点什么。
说着时,司马灰有只飞蛾扑到了“蛤蟆李”耳边,却见他嘴里的舌头突然伸出,“嗖”地一下把那蛾子舔到了嘴里,“吧唧吧唧”就着酒吃了,快得不可思议,加之房间里吊着的灯泡光线昏暗,直看得人眼前一花。
3司马灰心中凛然,暗想:“一般人的舌头哪有这么长这么快?不知这蛤蟆李练过哪门功夫,果是异于常人,却不知想让我们做什么事?”当即出言询问。
“蛤蟆李”这种掌盘,最早起源于明清两朝,以前就是叫花子里的领,拉帮结伙号称李家门,其实沿街乞讨的乞丐,并不都是缺衣少穿走投无路的穷苦人,那种因为老家饥荒活不下去拖儿带女出来乞讨的是难民,而职业乞丐大多有自己的团伙,他们白天结伙进城,替商号掏炉灰倒泔水,就可以把成桶的剩饭带回去,遇上什么红事白事逢年过节,到人家门口唱喜歌或嚎丧充作哭孝子,更能讨到新鲜酒食外带拿赏钱,平时偷鸡摸狗搞点外快,还能换点鸦片烟土,晚上回到聚集的地窝子里,吃着剩茶剩饭,土炕烧得滚烫,寒冬腊月也不冷,每人点上一盏闷灯,把鸦片灰子一吸,眉飞色舞的胡吹乱哨,这行当天不管地不管,当中的王法也不管,那日子过的别提多自在了,因此说讨吃三年给个县官都不换,这些叫花子也分不同团伙,拜明朝的开国皇帝朱洪武为祖师爷,各有家门,范家门就是其中比较大的。\\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书迷群∴17666325\\
这些团伙展到后来藏污纳垢,黑白两道上的关系极深,连那些剪绺的毛贼和跑腿子卖艺的都要先来投靠,然后才能施展手艺,不认掌盘就别想混饭吃,要是有谁得罪了官面,惹得麻烦不小,往大了说是全家抄斩灭坟茔的罪过,如果找到掌盘给居中调停,没准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字号的官司就不了了之了。
凡是得过掌盘的照应,就算欠了掌盘的一笔债,他也许一时想不起来让你拿什么还,可早晚得让你或是出人或是出力,甚至出命都有可能,到时候想不认帐就有人找你的麻烦,掌盘的再用你的社会活动能力去帮衬别人,这盘子越铺越大,关系也就越结越深,在社会上织成一张大网,“蛤蟆李”吃的就是这碗饭。
他答应能给司马灰等人找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可以托人介绍到考古队里做“铲匠”,给刘坏水当学徒,尽量往偏远地方去干活,躲个三年五载的不成问题,等什么时候他想起要用司马灰了,也自然不会客气。
司马灰知道“蛤蟆李”将来要让自己做的三件事,必定极为艰难,这当掌盘的都是逮着蛤蟆攥出尿的主儿,没一个省油的灯,不过“蛤蟆李”说能办的事也一定能给办到,至少自己这三人暂时能有个容身之所,当即击掌为誓。
三个人谢过“蛤蟆李”,告辞离了火葬场,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回去的时候为了抄近路,走的是郊区的土道,路上没半个行人,野地里黑压压的不见灯光,抬头一看,阴云遮天,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这些天又惹又闷,喘气都困难,今天夜里要是来场大雨,也能去去暑气,睡个好觉。”
司马灰却突然转过身,站在路上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他感到远处有些东西,正在穿过云层接近而来。
第5话惊变
高思扬见天上只有满天浓厚的乌云,路上也是空荡荡的别无动静,附近都是荒郊野地,但没现有任何反常迹象,奇道:“哪有什么东西?”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那边只有火葬场了,这深更半夜的,你别一惊一乍自己吓唬自己。”
司马灰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只好说:“我是指暴雨快要来了,咱们得赶紧往回走。”
罗大舌头说:“早知道这么远,就借辆自行车了,这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赶上大雨还不全给淋成落汤鸡。”
高思扬对司马灰说道:“你刚说有东西从后边接近,可真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这路上……”
司马灰却似对高思扬的话充耳不闻,又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仍是没现任何可疑之处。
罗大舌头看到后面空无一物,这天气闷得连一丝儿凉风都没有,路上除了这三个人连只野猫都没有,又哪有什么东西会从后面跟过来?不免责怪司马灰疑神疑鬼,不过想想也是,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现在这样倒觉得不习惯。
司马灰心想也是,即便没有风吹草动,这荒郊野外难免会有野鼠之类的活物,可能是脑子里这根弦绷得太紧了,就跟高思扬和罗大舌头商量,刚才光顾着谈事也没吃饱,打算回去下点面条当夜宵。
罗大舌头边取出带来的手电筒照路边说,大热的天吃什么面条,要吃也该吃朝鲜的冷面,据说城里有个延吉餐厅,连金日成同志访华都去那吃冷面,口味非常地道,天气热的时候吃上一碗拌了辣椒带着冰茬儿的冷面,再喝点凉啤酒……
正说着话呢,前边路上出现了一条秃尾巴野狗,全身赖皮瘦得皮包骨头了,但两眼冒着凶光,跟三个人相对走来。
司马灰等人自然不会惧怕荒郊的野狗,本着狗不犯人人不犯狗的原则,跟那条秃尾巴狗各走半边道路,倒也相安无事。
有条野狗从身边经过,在郊区是很常见的事,不过司马灰看到这条狗身上带血,寻思这狗子大概是钻到野地里掏野鼠为生,在土窟窿里蹭掉了皮,身上才有血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这时忽又感到身后像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现刚从身边经过的秃尾巴狗没了踪影。
司马灰拿过罗大舌头手中的电筒,照向身后,土路穿过大片荒地,虽是阴云密布,没有路灯,但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漆黑一片,地势平坦空旷,一眼望出去,也没有蒿草和土洞,那秃尾巴狗从刚才身边经过,才不过几秒钟的事,怎么会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