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全是血。
听不到枪响,他的身上却已经是千穿百孔地流血不止……
“四哥!!!”
被梦魇压制住的麓鸣儿,终于痛哭着喊出了声。
她揪着胸口的衣襟,紧闭着双目,久久不能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鸣儿!鸣儿!”赵雪吟在她耳边唤着,试图将她叫醒。
她憋着的那口气渐渐放下,身体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混沌的大脑终于回到了现实。
年关已至,学校早已休了寒假。
不论是岑府还是琉璃井的别院,大门都对她紧闭着。
学校的宿舍,她也是住不得了。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们,每天都围堵在校门口。不是询问岑牧野的下落,就是向她求证他们二人之间不太一般的关系。
缄默无言总也不是办法,赵雪吟便好心地邀她来赵家住。
见她每日为了岑牧野忧心,赵雪吟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手里攥着的那份报纸,本还想瞒着她,但想起她刚刚那副被梦魇缠身的模样,就无法再管住自己的嘴。
“‘四哥’、‘四哥’,人家都丢下你跑了,你还在这儿为他牵肠挂肚!”
麓鸣儿刚睁开的双眼,又阖了起来。她知道赵雪吟对岑牧野有诸多不满,因而两人如今已尽量地不去谈他。
赵雪吟见她还在自欺欺人呢,连什么委婉的措辞都顾不上想了,直接把手里的报纸丢到了床上。
麓鸣儿无可奈何地睁开眼,轻声问道:“雪吟,一大早的,谁惹你生气了?”
“气?气你不争气!”赵雪吟拿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几口下肚,想尽量压一压直往上蹿的火气。
等她喝完,走到床边,那份报纸便已经被麓鸣儿拿在了手中。
“什……什么意思?”麓鸣儿指着报上的那些方块字,愣愣地,像痴傻了一般。
“唉……”赵雪吟叹了叹气,把报纸抽走,坐到她身边,轻声安慰道:“所以我说,你应该多为自己想想,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真的不值得。”
麓鸣儿摇摇头,牙紧紧咬住唇,都快渗出了血,宁愿自己仍是在做梦。
“雪吟,不是都说报上登的也有可能是假新闻吗?那些记者会不会为了博人眼球,胡编乱造呢?”
“麓鸣儿,我看你是真傻!”赵雪吟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戳她的脑门,“人家都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还在这儿痴痴盼什么呢?!走,你不信,我就陪你上门问个清楚!”
今日便是大年三十,琉璃井的每户人家,全都揭下了泛黄的旧春联,换上了红彤彤的喜庆新联。
这是要历经一年曝晒与风霜的“镇宅符”,当家的男人们,刷起浆糊来便格外卖力。
与这些小门小户不同,琉璃井那栋独树一帜的小洋楼,今日却是萧条了许多。
门上的旧联被寒风吹掀了角,却依旧没人将它换下。
门前的积雪也未铲,初阳一照,到十来点钟便化作了黑泥汤。
赵家的汽车刚一停下,便溅上了许多泥点子。
坐在前头的司机,等赵家小姐拉着她的女同学下了车,这才开口淬骂了一句:“大过年的,真他娘的晦气!”
不止他觉得晦气,赵雪吟亦是有如此的想法。
一个常被仇家寻仇的渣男,手上又能有多干净?甚至连他的灵魂都应该被世人所厌弃。
可深受他迫害的姑娘,却这样如着了魔似的痴心痴意,赵雪吟的热心肠,实在没有袖手旁观的底气。
她一手拉着精神涣散的麓鸣儿,一手嫌弃地按下墙上的电铃。
许是快过年的缘故,这别院里的下人大多被放了假。电铃响了半天,才见有人来开门。
这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星。
“麓姑娘?”阿星已有许久不曾见她。
岑牧野离开后,她日日都来敲别院的门,可阿星从未让她进来。
今日再见,只觉得她瘦小的身子越显病弱。心中不忍,却又无法不遵从岑牧野的命令。
“我不能放您进来……”
他刚要关门,赵雪吟便用手抵住了。
“我们不进去!你把姓苏的喊出来,我们有话要问!”
“苏……苏小姐吗?”阿星一愣,说话吞吐起来,“她……她人不在,回老家了。”
“阿星,谁找我?”里头的人听到门外的动静,便往出走。
阿星忙掩上门,却被赵雪吟生生地推开。
“鸣儿,你自己看吧!”
麓鸣儿缓缓地抬头,黯淡无神的双眼,盯着苏妍儿微微隆起的小腹,终于丢掉了最后一丝心智。
还用再问吗?
她自嘲地笑笑。此刻,从她眼里流下的,已不是泪,是对曾经痴傻的悔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