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 朋友
“哗啦啦……”
手里一大沓的文件散落在地。
刚刚还急得一头汗的男人,此时僵在那里,仿佛没了呼吸。
如果她仔细去看,一定会发现,被他左胸包裹住的那颗心正“咚咚”跳着,远比这间乱七八糟的书房还要杂乱无章。
她自然不敢那样去看,只是低低地垂着眸,望着地上那些合同文件,被风轻轻掀起页张。
耳根微热,不是羞涩。
就像是潜逃者回来自首那般,不敢理直气壮地与人对视。她早知会这样,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却依旧没避开这样的情景与心境。
当初她在那张字条上写的很明白,不论是岑家还是那个孩子,都与她不再有关系,而如今又突然地出现,她不知道岑牧野会作何想,只知自己是没了什么脸面。
风都走了,地上的纸不动,他却依旧不出一声。
“需要帮忙么?”麓鸣儿以一种客气的口吻想要打破这样尴尬而凝滞的气氛。
“好。”他一点也不想拒绝她假装的客套,就像他们的从前,他总是欣然接受她对他开过的每一次玩笑。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答,愣愣地站在原地,犹豫不前。
岑牧野看到她耳尖上的红,正一点点地晕向梨白的面颊,不由地唇角微扬。
“几时回来的?”他跨过地上那些纸,走到她跟前,特地捡起飞到她脚边的那张。
他总爱穿这样墨色无纹的长褂,儒雅清冷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言会道的刻薄商人。
半臂不到的距离,她正好到他胸前的位置。结实的胸膛在微微起伏,仿佛肉眼就能看到他心脏的跳动。
麓鸣儿忙挪开眼神,低声应道:“刚回。”
一身卡其色的风衣带着漂洋过海的甲板味道,早已过肩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似是海风吹过后略显凌乱而来不及打理的模样。
想来那艘来自大洋彼岸乘风破浪的船在泊岸以后,她定是迫不及待地赶回来了,一刻都没作停留。一时之间,这五年来的委屈和等待,岑牧野莫名地感到有些释然。
他望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笑眼此时低低地垂着,眼尾还露出些许微红,便不由地眉头皱起,又靠近她一点:“刚刚……哭了?”
“没有。”麓鸣儿随之后退一步,别过脸,避开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套在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映在麓鸣儿的眼里,叫她的眼睛涩涩的发疼……
她背过身,用手里那条灰蓝的方帕偷偷拭了拭眼角,却说道:“岑牧野,我来,是为了孩子。”
岑牧野的心蓦地一沉,讪讪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
五年,夜夜她都在他的梦里,如同现在这样重逢的场景他都梦见过好几回,却没有一回像现在这般让他感到疏离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