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这话戳中了黎正的心事。
很多个深夜不曾入眠,黎正也想过,如果容煜看中的不是江逸白而是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如此辛苦了。说不定收复故国的,就是他了。
宫凌抬了抬手示意黎正不必再说。
去打些水来罢,吊着的那位,别让他死了。宫凌的语气柔和了一些。
打水?
黎正蹙了蹙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宫凌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怎么会没有怪罪呢。
黎正抬眸看了宫凌一眼,心下有疑,但也不敢耽误了宫凌的指派,只行了礼,往城楼下去。
城楼上又只剩下一人,多少次登上城楼都是孑然一身,他已经习惯了。
宫凌起身,走到城楼边上,眯了眯眼睛。
不远处,被吊在成楼上的人,已然没什么动静。
他一定很痛苦。
修长的手指点在城墙上,宫凌的眸子染上一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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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燕国送往黎国的细作死了一个。
内院来报的时候,容煜正在帐内与玄亦神医一处议事。
江逸白与顾云守在帐外,先拦下了这个消息。
死了?江逸白看了身侧的顾云一眼。
陛下不在的这段日子,端王府内动作不小。柳副总领查出来端王手底下有人与黎国来往甚密,便借着那几人的手往黎国送出去几个细作,其中有一个陛下从前见过,是夏国的邵倾公子。顾云说罢,垂眸看了弓着腰的探子一眼,问道,死的是哪个?
探子回道:已经认不太出模样,只能看出个子不太高,应当是最小的那个。说是去河边玩水,掉进去淹死了
黎营那边一口咬定,想来是宫凌对进献的美人起了疑心,便随意杀了一个以儆效尤。
知道了,你下去罢。顾云吩咐道。
是。
那人应下,即刻离了此地。
脚下踩到枯枝,江逸白问顾云道:顾总领如何断定,向黎国送东西得,是端王府中之人。
顾云道:那些人扮作商队出城,内院从他们身上找到了端王府的腰牌,。
腰牌江逸白摇了摇头,道,带着腰牌通敌,端王府难道上赶着提前入驻皇陵么。
你是说有人陷害端王殿下?顾云问他。
江逸白深吸了一口气,道:前些日子有人从同一批商队的货箱中,发现了一对儿玉雕。那玉料通透十分,触手生温,与小郡主生辰时襄王送过来的,竟然一模一样。
除了内院,军中并未调兵遣将再查此事。你如何知道那玉雕的?顾云蹙着眉头问他。
江逸白虽住在宣华殿,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未经允许,擅自调查皇室中人。
江逸白听他这么问,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冷冷道:内院有人,本王手下也有人。与其计较本王是如何知晓,不如回去查查清楚,是谁一手遮天隐瞒了这些消息。顾总领别是被欺瞒惯了,手底下的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顾云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凡蛛丝马迹,都要告知二位总领的。
这些日子他忙着追寻容煜的下落,琐碎消息一直是柳暮雨在打理,难道是柳暮雨
不可能。
容煜及时掐灭了这个想法。
如果没有容煜,柳暮雨绝对走不到今天。
事到如今顾云都记着柳暮雨来内院第一日时对他说过的话。
殿下于臣,正如月华之于黑夜,若没有这一缕光,这辈子都没什么盼头。
殿下顾云重复了这两个字,蓦地,眼睛瞪大了几分。
怎么?江逸白问他。
顾云并未多言,只行了礼,道:多谢西云王提醒。
言罢即刻往远处去。
殿下。江逸白琢磨这两个字,一时不解其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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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煜年少继位,彼时还是燕王。
后来收复边地,便改燕王为皇帝,满朝文武皆称之陛下,殿下便为百官对太子,王侯之称。
内院在容煜称帝时设立,仅为他们的陛下一人所用。
柳暮雨到时内院立下已有三年,他口口声声说殿下对他的恩情,只怕这个殿下二字有很大的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99章
隆隆的雷声响在天际,顾云策马一路往南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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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落在人的脸上,顺下巴掉落到地面之上。
长睫微垂,目光从天际落到脚下。
江逸白在帐外已经等了一夜,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话,容煜要和玄亦神医居然要彻夜畅谈。
帐内,灯火燃尽,穿着青衫的人将一块玉佩放在眼前。
那日出入黎宫的腰牌。
我年少时也曾入世,彼时在黎国,有幸得黎王赏识被招揽入宫,做钰殿下的太傅。
玄亦口中的正是宫钰。
老黎王子嗣不少,最喜欢的是便是大皇子宫赢与二皇子宫钰。
宫钰幼时曾有过数十位师父。后来不知怎么,这位聪慧的太子生了病,一夜之间就成了傻子。
这位傻皇子,也成为了宫凌继位以后唯一活着的手足。
这些是容煜从顾云口中听来的,其中真相如何,容煜不得而知。
世事难料,就如同没有人会想到宫凌会继位。容煜望着腰牌,叹了一句。
玄亦闻言,沉声道:宫凌心高气傲,天资聪颖,只可惜这份聪颖用的不是地方。
玄亦的这番话,叫容煜想起了曾有有谋反之心的三皇叔。
权位令人疯魔。
满腹经纶为的不是天下苍生,而是为了算计自己的手足,实在是可悲。
父皇子嗣微薄,朕没有兄弟姐妹。
容煜说话之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眉间朱砂,在青玄宫抚琴的人。
琴能诉情,容煜相信苏音的琴声骗不得人。
朕不能明白。
自己的手足都不会珍重,又怎么会为苍生而立命呢。
玄亦叹道:陛下宅心仁厚,是燕国百姓之福。
是么,还不够。
许多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他始终是个凡人,在世不过百年。还有很多事想做,却又觉得做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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