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西连夜是为了让自己泄恨,又怕自己善心大放走了白月雪,可这方法,未免太过于霸道残忍了些。
可是,谁叫他是西连夜呢!
“哈哈哈哈——!哈哈——!苏忘生,总有一天你也会死在他手里的,你会像我一样没有好果子吃,你以为皇上喜欢你,少做白日梦了,皇上那样的人,谁都不会喜欢的,他是恶魔,他是鬼魅,靠近他,就只有死,哈哈!哈哈——!”
尖锐而令人惊斛的声音穿透每个人的耳膜,传达到心底深处,寒意兀自渗出,忘生只觉背脊凉意又增三分。
“你又知道什么!”忘生转过脸,正对白月雪,“你根本不了解西连夜,你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是不知道”,白月雪抬起脸,面目狰狞起来,湿乱的伴着血珠向下滴落,“但你敢保证你清楚他多少,你了解他多少?爱?那样的人,会懂得这么一个字吗?哈!可笑,苏忘生,我劝你还是早早明白,西连夜,不,爱,你。”
“我与他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来说道”,忘生举起弓,眯起眼正对上她的肩头,“本想饶过你一命,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也休怪我无情了。”
白月雪脸面纠狞,响起尖锐的笑声,“既然他爱你,为什么不给你孩儿?别忘了,被宠幸后就赐予堕胎药的人,只有你苏忘生!有了孩儿却被他隐瞒的人,也只有你苏忘生!他什么都不会给你,因为你只是玩物,玩物罢了!”
忘生心一凛,声音带上几分怒气,“闭嘴,你想让我杀了你!”
白月雪突然安静下来,愤恨的眼神望着苏忘生,一字一句喊出口,“你毁了白家,杀了姐姐,苏忘生,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嚣声焰语,让忘生难忍怒气,臂扯弓开,一个用力箭离弓弦,直朝白月雪飞去。
箭刺入白月雪肩头,她闷哼一声,垂下头去,嘴角流出了血迹,动也不动了。
叶公公等人连忙上前查看,脸色一变,“死了,咬舌自尽了!”
忘生脸色变得苍白,垂下了手臂,弓箭丢落到地上,眼睛直盯着树上绑着的白月雪的死尸。
她嘴角挂着狰狞而满足的笑,双眼惊膛的睁大瞪着忘生所在的方向。
眼中的恨,是透彻入骨髓的恨意。
白月雪,留下对苏忘生的诅咒后,咬舌自尽而去,炎炎夏日,忘生浑身冰凉。
她朝光亮的太阳底下走去,任由全身暴晒在阳光下,静静询问:“皇上现在何处,我想见他。”
叶公公吩咐人抬走白月雪的尸体,转身扑腾一声跪下,声音极其郑重,“娘娘,皇上吩咐了,这几日,娘娘您不能出这苑子,否则,包括老奴在内,全部,斩立决。”
忘生头筋一跳,垂头看着艳阳投下的一个个人影,伺候她一个人,自然是不需要这么多侍女的,这些人,却变成了西连夜威胁自己的人质。
他是西连夜,他说过,阿丑只需候着他就可以了。
可是,心潭深处,莫名其妙的纠起了一个结,手抚上腹时才觉,手心不知何时冷汗涔涔,濡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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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住在了这别苑中,独自一人,到了用膳时刻便会有人前来送上膳食,待她用完了便又安静的撤了下去。
整个苑中,听不到一句多余的话语与声音,侍女们对她是极为恭敬的,从来都是勾着头一言不,规规矩矩立在该待的位置上。
忘生用了午膳,走到院中,炽阳正烈,烤的她头脑有些昏,便坐到了亭中,将叶公公唤了过来。
“皇上现在何处?”
“回娘娘,奴才也不知,只晓得皇上过了明儿才会回宫去。”
忘生想了想,撑住额头在石桌上,微微闭上了眼,“那皇上可说,什么时候来接我?”
叶公公仍是摇头,忘生便不再多问,吩咐他下去了,自己一人坐在亭中纳凉。
不远处传来了冲刷水声,她转过头去望,是几个侍女在用刷子和清水清洗绑着白月雪所留下的血迹,一颗苍天大树乌黑的树干上,偏偏染上了几分艳红的血迹,很是乍眼。
短歌终,明月缺,无意话凄凉,一缕香魂化断蝶。
忘生凝望着自己的双手,手心有些隐隐作痛,若非当初这双手,杀害了白玉的未婚妻白家小姐,白月雪又怎会处心积虑对付自己,又怎会落得个香**断的结果。
算起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从前的苏忘生对苏白玉的执着,缘起缘灭,她断了苏白玉的情,只当时还了从前的苏忘生所造下的罪孽吧。
她坐在了亭中整整一日,只是望着前方呆,日沉日落尚为不知,夜风袭面亦然不晓,只道叶公公在耳旁唤了一声,“娘娘,该用晚膳了。”
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出了亭子,踩着沉重而有些滞慢的步伐,进屋落座,珍馐玉食,翠盘玉箸,摆满了整张桌子,她牵强吃了几口,放下箸便吩咐撤下了,躺到床榻上去了。
苏忘生仰望着头顶帷帐随风轻摇摆动,抬起手指,左描右画,细品心中出现的面容,微微一笑,原来西连夜的面容,不用去想,就已印的很深很深。
她踮起怀中玉佩,捧在手心里,一股源源不断的温热直传入肌肤,面前又是西连夜的笑颜,“阿丑,这是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给你……”
苏忘生从不知道,原来没有西连夜在身边的日子,会变得这般难熬。
更没想过,那个永远泛着桃花香气的怀抱,一时间没了,自己竟会失眠。
她就抱着那玉佩,辗转反复难眠,不知为何,心口慌张而不安的跳动了一夜。
直到清晨泛起晨光时脑袋变得沉重时,才终于睡了过去。
足足睡够了十几个时辰才醒来,肚子也开始咕咕饿起来。
穿好衣裳打开门,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小小的别苑中多了几十侍卫,从院中到她的寝居门前,密密围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她蹙眉。
叶公公连忙上前,说出让她十分震惊的消息,“祈胡连夜潜入我衍境内,皇上亲自赶往边界带兵迎敌去了。”
她扶住门框,“何时走的?”
“昨晚连夜启程。”
“皇上……可有来过这苑子?”
叶公公摇头。
“那这些侍卫,又是谁派来的?”忘生扫了一眼满院侍卫,虽着便衣,但她依然能认出是宫中侍卫。
“回娘娘,是太后吩咐着奴才要好好护着娘娘您,如今京城动乱,要加派人手保护娘娘。”
苏忘生心中有些闷,“既然如此,到宫中不是更为安全么?”
“将娘娘带到这里,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不敢揣测圣意,保护娘娘,是太后的意思,奴才猜太后只是想替皇上好好护着您。”
忘生不再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看着屋中慢慢的人头,回屋坐着去了,看了一眼床头摆放的西连夜赠给自己的玉佩,气闷的塞到了枕下。
既然要出征,就不能前来相见么?
他可知她会为他担心,又可知她思念他到难以入眠?
越想越气,在屋中踱了几步,便掀起被褥,钻了进去,怄气的什么也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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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便待在这别苑里,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每日只待在屋中,足不出户,偶尔向叶公公探听些外面的消息,才能得知西连夜的动向。
皇上大捷,祈胡仓惶流窜,大败逃回本国去,皇上将与将士庆功后翌日启程凯旋归来。
皇上回京城来了,一路百姓相迎,进京时城门被堵了水泄不通,费了好几个时辰才将龙撵抬回到宫门口。
皇上在万民拥护上,意气风,安全无恙回衍宫了。
听了许多,只有最后一句,让忘生展露了笑颜。
她放下手中打时间的刺绣,恬静笑了,“无事便好。”
抬起头来,眼中是温柔的亟盼,“皇上可有向公公说起,何时接我回宫呢?”
叶公公定了定,迟疑了片刻,缓缓摇头。
“回娘娘,皇上……未曾提起过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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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不擅刺绣女工,绣起来极为费力,不知刺破多少次手指,流出多少颗晶莹的血珠,即使是刺好一副简单的华绣图,也是要费尽极大力气,花费好长时间的。
如今桌面上摆放着她刺好的锦绣,已有六七幅了,只是一副比一副美丽精进了,初绣的几副还带着自己的点点血珠,不知为何,洗也洗不去,反倒越洗越艳红,越清晰。
本是一天天算日子的等待着,不知为何现在已懒得再去计算了。
修好一副刺绣,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如今,她与西连夜已是半月有余未见了。
满院子的侍卫依然不见减少,侍女们依然勾头敛声,整个别苑中还是安静的不像话。
叶公公并不是一天所有时辰都待在别苑中,只在午膳后来,伺候她用了晚膳偶便离去。
“卫酯本是随大魉欲侵我大衍,见大魉退兵,少了靠山,便慌忙躲回了国去。皇上即刻命魏将军率精兵五万前去卫酯,现已将打进卫京了。”
忘生听着立在身旁的叶公公如此说,放心了手中勺,抬起眼来,“那卫酯与衍签下的不战之约呢,皇上也不顾了么?”
“皇上只颁下了严令,灭卫。”
她面色多了诧异,“如此打破两国之约,难平众口,定会为其他人说道,也能成他国挑衅的借口阿!”
“娘娘……”叶公公低下的头看了看苏忘生,又垂了下去,“皇上的意思咱们奴才不敢揣测,只是皇上他……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忘生更是疑惑,“什么……意思?”
叶公公摇头,笑着,“奴才多言了,皇上再怎么变,对娘娘定是不会变的,皇上吩咐奴才好好照料着您,身子出了一点岔子便问奴才罪呢!”
“他今日提起我了么?”她嘴角弯起微笑,“还是不准我出苑子么?”
“外出之事,皇上未准。不过今儿皇上接见大魉使者时,向奴才提起了娘娘,问娘娘如何了,还说要是娘娘有什么不妥了,就拿奴才脑袋试问呢!”
“大魉使者?”苏忘生眼角一跳,“所为何事?” (
一切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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