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不肯相信那些流言,也难免担忧自己的身份会让娘亲产生厌恶。
他凭什么呢?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凭什么能得到娘亲的垂怜呢?
他想,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用再听到江湖上的那些传言,不用再幻想自己有一天会跟娘亲一起生活,不用再为了飘渺的希望而熬过一日又一日。
只要娘亲再朝着他胸口狠狠地刺上一刀,刺破他的心脏,他一定不会躲。
但他要朝前倒下,倒在娘亲的怀里,希望她也不要躲开才好。
可娘亲的力气太小了,匕首从她手中滑落,她也险些跌倒在地。
李承铎下意识扶住了她,娘亲抬起头,叫了他“儿子”。
这是梦吗?
李承铎跟娘亲相处多日,还觉得好不真实。
他甚至说话、动作都极其轻柔,生怕吵醒了自己。
娘亲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说自己长高了,叮嘱自己多吃些才好。
娘亲每天不厌其烦、动作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换药。
而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喝完苦药,娘亲会喂给他一块蜜饯。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甜、最甜的东西。
而在娘亲说想要与他分开时,李承铎顿住了。
他的梦终究要碎吗?
一句话没说上来被呛到,接过娘亲的手帕时,他偶然抬眼,撞见娘亲担忧的神色。
李承铎瞬间想到,这些天娘亲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因为他受伤了。
七岁以前跟娘亲相处的记忆已经太过遥远,他不知道如何与娘亲沟通相处。
现在的李承铎好像一只淋着雨、又偶然在街上被大猫发现的流浪的小猫,对方给了他一个避雨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蜷缩在大猫怀里,等待雨停。
雨停后,他好像怕自己会被大猫赶跑一样,拼命地缩着身体,试图用自己的透明获得留下的机会。
可大猫还是注意到他了。
他无措又慌张,甚至张不开口发出一声乞求的“喵”。
他只能自己又去淋了一身雨回来,可怜巴巴地来到大猫面前,期待再一次被接纳。
李承铎就是这么做的。
他用内力逼自己吐血,又迅速想出一个如今江湖上极其罕见的东西——蛊虫。
拿这个做借口,再把原因抛给老教主,娘亲无法得到印证,就一定会可怜他,在他身边再待上一阵。
林默也果然留下了。
娘亲想了很多方法,去三十里庄、找玄机处。如果不行,她就冒险跟李承铎去魔教找老教主。
李承铎因自己的谎言惶惶不安,却也暗暗地高兴娘亲会这般为自己着想。
当然,他也要为自己的谎言做很多事。
他第一次离开那里,不是想回魔教,而是要去三十里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