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辰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他知道他妈是为他好,却没法接受他妈的理论,更没法如他妈的意,但正因他妈是出于好意,他也找不到借口反驳,便只是保持着沉默,无声地排斥他妈想要灌输给他的想法。
夏夜静谧无声,街道边泛黄的路灯孤独伫立,蝉鸣声在寂静的环境下一声比一声尖锐聒噪,震动得耳膜犹如擂鼓般。
萧奕辰移开视线,他能察觉他妈的视线一直炙热地停留在他身上,那是一把柔软的刀子,锋锐的刀锋轻轻刮着他的皮肉,他不但不能喊痛,还得承受着羞愧内疚的自责。
这样压抑死寂的沉默持续好几分钟,代梅终是失望叹气,夹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慨愤怒道:“你们这一家子,就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你们小时候家里穷,我也是好吃好喝的给你们,想着就算再穷也不能苦了孩子,我还供你们一个个上大学,希望你们能有出息,你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你爸现在也没用,就指望你们能给我争气,让我们萧家脸上有光,你们倒好!一个个的都这样,自甘堕落,没上进心,你们就想着气死我是吧?要不是有我撑着这个家……”
代梅越说情绪越激动,这时候客厅忽然传来嘈杂喧闹的电视声,抗日剧里大气磅礴的战斗场面,混杂着刺耳嘶哑的怒吼以及枪声,将阳台外死死绷紧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崩断的紧张气氛冲散。
萧奕辰像被摁进深海里,在窒息的前一秒总算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代梅气势汹汹地冲进客厅,将手里抱着的衣服一股脑全扔萧靖身上,然后抢了遥控器调低音量。
萧靖像没察觉到代梅的愤怒,仍好脾气的笑,大着嗓门喊道:“音量大点,听不见。”
代梅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萧靖身上,她猛地将遥控器狠狠砸在地上,“看电视,看电视!你整天就知道看电视!这个家你还管不管了?你是腿残了,脑袋又没残,你大儿子这样,小儿子也这样,女儿也整天不着家,不知道怎么在外面鬼混,你还是不是男人?这些事就丢给我是吧!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我怎么就嫁给你这种男人了?”
萧靖愣了下,但没有说话,他划着轮椅过去艰难地弯腰捡起遥控器,然后开始将被砸开的遥控器重新合拢拼凑出来。
代梅实在没法再待下去,她这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被打的人不痛不痒,连点反应都没给她。
代梅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她忍住将要出声的痛哭,转身跑进了房间,接着便嘭的一声将房门狠狠砸上了。
萧靖举着重新拼凑好的遥控器,对准电视摁着试了下,发现还能用,便将音量又重新调高了,之后他就一直盯着电视看,连姿势都没有换过。
萧奕辰独自在阳台静坐,他脑袋乱七八糟地纠缠着无数条线,却没办法理出完整的来。他的家原来不是这样的,但自从他爸出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爸变得消极沉默,整天沉默寡言不再管家里的事,不是睡觉就是霸着电视看,他妈以前就嫌他爸不会赚钱,他爸出事后,他妈更是觉得他爸没用,也不再怎么搭理他,更没把他爸当做一回事。
家里总是萦绕着低糜的气压,像终年持续的阴暗潮湿的梅雨季节,憋闷的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也难怪萧微允不爱待在家。
明天还得上班,尽管萧奕辰觉得他百分百会失眠,还是要躺在床上让自己养足精神。他妈又把门给锁了,他爸进不去房间,便习惯性地将自己挪到沙发,他没少在沙发睡,代梅发火就喜欢关门不让他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