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排完绿帽主任,夏悯拿起工作台旁边的报表,逐字逐句地看着表上的信息:
“车祸…撞上墙壁…被挤在副驾驶十厘米的空隙中…尸体完全变形,家属希望能体面一点…”
夏悯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叹了口气,生活啊,二十多岁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啊。
尸体的头部像是瘪了的皮球,手脚更是不自然的扭曲,皮肤也呈现不自然的紫黑色,应该是毛细血管被挤压破裂后瘀血凝固在皮层下,总而言之就一个字:完全看不出人形。
“如果你变成了靈,会是恶靈吗?”
不知道为什么,夏悯喃喃自语,不过他转眼间就脱离了那个状态,拍了拍手,干劲十足:“全身美容吗,妥了,如果对服务满意的话请给五星好评,如果还想再来可以联系我们的主任,就是刚刚负责接待您的那位,谢谢您选择我们公司哦么么哒!”
夏悯准备走出有些阴冷的屋子时已经是傍晚了,那女孩的尸体总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其实敛容师也是需要医学功底的,特别是外科方面的东西,毕竟组装玩具比拆开麻烦得多。
同理,想要把支离破碎的残躯复原也比单纯的解剖麻烦得多。
填充,修补,固定,清洗,化妆。
所有流程在全身完整地来一遍,难度丝毫不亚于一台精密复杂的手术,更何况整个过程只有夏悯一个人完成。
伸了伸懒腰,夏悯甩了甩有些疲惫的脑袋,向着尸体挥了挥手:“来世,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些吧。”
说完,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缩着肩走出去了:“昨天那脑瘫非要看着我睡觉,我没好意思脱衣服,肯定是半夜热得踢被子导致现在感冒了,我去,真冷…”
主任在一个小时前给夏悯打了招呼,已经先走了,现在殡仪馆里技术人员基本已经下班了,只有服务人员和负责接待客户的厨师还在工作。
看着大堂里那些披麻戴孝却在麻将桌上谈笑风生的人,和孤零零待在角落的灵位和遗照,想必死者死前也是孤零零的吧?
夏悯有些释然地笑着:“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们有家人的和我没家人的,也没差太多嘛。”
夏悯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去遗照前上了柱香,然后手插在兜里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
“今天的服务也是满分啊,可以奖励自己一局下路亚索,嗯…得是排位。”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夏悯美滋滋地想着。
殡仪馆也在郊区,不过和夏悯家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打车还要经过一片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的老城区,很多房屋上都画着拆字,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片老城区废了五六年,还是没有拆掉。
夏悯每天都要路过这片城区,他也经常会想,他住的那片地方,也快要成这样了吧,但是实在是不想离开啊,毕竟那是老妈和外婆留给他最后的回忆了。
这片城区虽然断水断电没人居住了,不过由于道路的原因,路灯还是有的,不然真可能连出租车都不敢从这里过,毕竟老一辈的人常说,这种老城区是最容易发生些邪门的事儿的。
想着马上就能到家,点上一份外卖喝着快乐水打游戏,夏悯心情就贼激动,就像是结婚多年的老男人第一次偷摸爱上一片森林的感觉。
可是突然,司机把车慢慢停了下了。
“咋了,没油了?”夏悯有些奇怪,把脑袋凑到司机旁边看仪表盘,“不能吧,这不满的吗?”
“不是…”此时司机的声音有些紧张:“你看那前面是啥?”
夏悯抬头通过挡风玻璃看去,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诡异地不停变换,像是失灵了一样,而忽明忽暗的路灯下,路中央,一名穿着红色衣服的长发女子静静地伫立着。
偶尔一阵凉风吹过,将女子盖住脸庞的头发吹起一些缝隙,露出的是白得不太正常的皮肤。
路边还有着一堆飘忽的火焰,似乎是在燃烧着一堆纸钱,明明火堆旁没有人,却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夏悯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按住司机的肩膀,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说完在司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从后窗伸出脑袋,大喊:“我们这车有行车记录仪的,你别跟我整活儿啊!”
“不是…”司机听到夏悯的喊声后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这…不像是碰瓷的。”
夏悯收回脑袋,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女子,凝重的看向司机。
“不能吧…难道是,揽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