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现身时,他们势如风雷,一触即发。
马道长身化流星,手掐道诀。
直接以一道禁锢术,阻拦住距离他最近的钱逢的动作。
钱逢回头瞪视马道长:??
李烬和秋棋默契十足的一左一右,飞身而出。
挡住了另两位宗师的俯冲之势。
二人全都没有将掌中利刃出鞘,逝者在上,绝不能见剑光。
三方碰撞之中,众目睽睽之下。
秦衣不急不慌的缓步前行,一步一个脚印,登上法事台。
五位宗师坐镇的情况下,居然没人能在第一时间挡住秦衣的去路。
秦衣旁若无人的走至道和真人身前,满脸是泪。
他红着眼睛,却淡淡一笑,颤声重复了一遍。
“孝子贤孙在此。”
靖帝眉睫一颤,上下打量了秦衣几眼,心脏突然一抽。
这张面孔,怎么会这么熟悉……
他额头隐隐有青筋涌动。
但还是伸手示意江补天退后,他踏前一步,喊道。
“都给朕停手!”
“是!”
“是……”
崇、张、钱三位宗师齐刷刷落地。
秋棋和李烬落在高台之下。
秋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丝。
以他现在的实力,面对面硬抗宗师一招,还是有些勉强。
钱逢仍然盯着马道长,满头问号。
马道长朝他腼腆一笑……
靖帝看了眼道和真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秦衣。
“你是何人?”
秦衣握剑单膝跪地。
“微臣秦衣,拜见陛下。”
靖帝不解。
“你非我朝之臣子,为何以臣自称,而不称民?”
秦衣神色如常,平静回答。
“秦家世代忠臣,衣之生父曾得先成德皇爷降旨赐予世袭罔替之爵,义父曾得陛下降旨赐予世袭军侯之位。”
“故,秦衣虽未在朝中为臣,却敢以臣自居!”
靖帝虽然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猜测,依然惊得瞪大眼睛。
下方议论之声更甚,乱糟糟一片。
眼下的场景实在出乎意料。
一个看起来刚刚弱冠之年的少年人,带着两个差不多岁数的少年。
在宗师坐镇,妖师环伺,道师主持的入葬礼上,毫发无损的站到了高台之上。
身边的两个少年,居然都能抵挡住两位宗师的一招攻势!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啊?
而且。
这个叫秦衣的少年人,刚刚说的话……
生父,得到了先成德皇爷降旨的世袭罔替爵位?
在大靖国的历史上还有第二个人吗?
成帝,是上上代靖国帝。
时值靖国风雨飘摇。
有南朝
叛军势大,兵围帝都欲取大靖。
有位军卒,姓秦名出,字武安。
自北境起兵勤王,联合十位各方军将合成勤王大军,在叛军手中夺回疆土。
史称:反靖之乱。
后来这位军卒在和叛军作战,和大齐草原作战的十数年间,屡立战功,被靖国万民尊之为“军神”。
被成帝封为安北侯。
且,一品侯爵之位世袭罔替!
其后人可以原封不动的继承这个一品之位。
那时。
有安北侯在,大齐草原不敢犯进半步。
有安北侯在,天下太平。
后来的北侯秦患,正是安北侯秦出的剑仆。
也是当时勤王之军的十员大将之一。
虽是剑仆,但二人胜似亲兄弟。
只可惜后来……
妖刀门多位宗师齐齐出手,毫无声息的闯过边境线。
安北侯被杀。
安北侯全府上下无一幸免。
当时靖国上下无一人不怒。
安北之耻至今仍在!
妖刀门不除,靖国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也正是秦患在封侯之后,瞎了心的想灭妖刀门,想平大齐草原的原因。
秦患在三年前,封侯时,靖帝本想封他为“安北侯”。
承继安北侯之名。
但秦患却说。
“不敢与武安齐名”。
所以短去一字,封为北侯。
秦衣所说的生父……只有安北侯秦出这一种解释。
他,居然是秦出的儿子?
之前不是都说秦出全府上下全部遇害,无一生还的吗?
怎么会还有遗子在外?
而且都长的这么大了?
至于那个义父,指的是北侯?
难道说,当初安北侯遇害的时候,是秦患带着安北侯遗子逃离的?
这就说的通了!
但。
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只听他张张嘴的一面之词吧?
靖帝心神一颤。
真的是……
武安叔叔……
靖帝侧头,隔空看向列身于文臣之班的叶司丞。
叶司丞朝他笑而点头。
这就是所谓的“故人入京”?
难道朝中死的那些大臣,和秦衣有关?!
他身为一国之君,临危不乱是素养。
另外。
绝不轻信于外人,也是素养。
即便是自己心底已经有了大致的结论,他也不能草率决定。
他眉头一皱,并没有让秦衣平身,反而问道。
“你说你是安北侯遗子,北侯义子,可有何凭据?”
秦衣抬起头。
“并无凭据,也无需凭据,我今日入京,并非为了什么所谓的名号、爵位。”
“我只做一件事,送送我爹……”
靖帝面有触动,再次深深看了秦衣一眼。
虽然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眼下显然不是很好的问询时间。
入葬礼之上,逝者入土比什么都重要。
耽误了吉时,他便对不起他的北侯卿家,同样会引起举国非议。
虽然秦衣的身份有待商榷。
虽然秦衣旁若无人的闯入这里,基本上是将臣对君应尽的礼数全都抛之不顾了。
但他即便要将秦衣治罪,也要等到北侯入土之后。
逝者为大。
靖帝强压心里的火气。
秉持着对北侯的尊重,他没在第一时间发作。
反而看了江补天一眼。
江补天略通玄术一支,有分辨人是否说谎之能。
所以一般靖帝要决定,“一个人是否值得相信”,这件事情的时候,经常会询问江补天的意见。
江补天先是朝他点了点头,旋即将腰间的剑紧了紧。
意思是:
此人暂时可以相信。
但,臣也会将他看住,有臣在,他掀不起什么大浪。
吉时已到,入土为先。
靖帝看向道和真人。
道和真人似乎对这个叫秦寄北的人,会来参加入葬礼,早有预料。
他心里略起疑窦。
但还是伸手示意秦衣平身。
退后两步,将高台正中让给了秦衣和道和真人。
秦衣朝着靖帝深施一礼。
“谢陛下隆恩。”
轻飘飘的起身,站到道和真人身前。
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低低说道。
“谢谢。”
道和真人淡淡一笑。
同样以极低的声音回答。
“贫道只是做了贫道应做之事,不必挂心。”
“掌教,我要取你两点眉心之血完成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