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台子,由黄金浇灌而成的台子。
骨马也没有催促,就在那等着,又好似是在候着,就立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王喜才堪堪的立起了身子,只是身底下的腿却有些瘸了。
眼前这个台子可不是千金能浇灌出来的,只是再华贵,也比不得他那十年的寿命。
但给都给出去了,现在回了个黄金式样的台子,也不算是亏的本都没有,也是有了些许的安慰。
“这就是先生给的货物?看着格外的喜人。”
燕王喜也没有说错,若是没有十年寿命的交换,只单单用了千金就换来这台子,那可是真的喜人。
现在,也不过就是聊胜于无罢了。
“这便是你换来的货物。”骨马看着燕王喜,身上的骨头又有了变化。
只是眨眼的功夫,这四肢着地的骨马又换了个模样,成了个顶着马头骨的“人”。
“当年燕昭王以千金买我这马骨,今燕王又以十年寿命换我与这黄金台……”
这番话又扯上了燕王喜的先祖,燕昭王。
当年千金马骨确实引起了轰动,后来造的黄金台也不过就是戏称,哪里会真的用纯金浇灌出个台子?
这里的马骨大抵是真的,就是这黄金台似乎换了个模样。
“……我原以为你只是要给个千金,不成想竟然给了十年寿命。”
说罢,马骨就看着燕王喜,高大的身子虽没有血肉,却显得格外魁梧。
黑压压的阴影铺在了燕王喜的身上,给原本平静下来的燕王喜,又整得有些惊慌。
“先生说的这千金与十年寿命,还有甚么不同不成?”燕王喜心中虽有惊慌,只觉得这人来的不怀好意。
但燕王喜不能说,也强迫自己不往那边想。索性马骨的话语本就是有着推敲,也就顺势问了出去。
“若是千金则买马骨,若是十年寿,当有黄金台。”
马骨看着燕王喜嘶鸣了几声,似乎是在抒发着喜悦。
“如今这黄金台与我都是你的东西了。”
黄金台虽说不清楚有甚么用处,但眼前这个马骨孬好也是有些用处。
无论是放身旁看护,还是扔军中,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没有那个黄金台,就这马骨,也能回些本。
现在又加了这黄金浇灌的台子,虽说依旧不值,但总比之前好太多了。
更别提这千金马骨都是这种神通,那这十年寿的黄金台又是怎么可能会弱?
一分钱一分货,更别提十年寿比千金要贵重许多了。
“先生的意思是,你愿意做寡人门下臣子?”燕王喜不敢说的太过,毕竟还没摸清楚这马骨气性,谦逊些总没坏处。
“不。”马骨这一句话险些给燕王喜再咋一通,索性后面的话语给燕王喜拉了回来:“我是为了成为燕王奴隶的。”
也是稀奇,头一次见人,不,应该是兽亦或者是死去的兽骨争着当奴隶的。
只是这马骨敢当,燕王喜又怎么可能敢收?
若是当臣子养着,还能看护几分,但当了奴隶又怎么可能约束的住?
“先生屈才,但寡人是不敢认下。”燕王喜咽了口口水,终究是没认下来,“先生若是真的想在寡人身边,便当个臣子罢。”
“诺。”马骨丝毫看不见之前的跋扈,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燕王喜的错觉。
若不是那魁梧的身材在地上跪着,燕王喜还真的以外之前的压迫感只是幻觉。
脸色态度变得太快了,让燕王喜有些许的反应不过来。
“且起来罢。”
马骨都带入了角色,燕王喜自然不会怠慢,压着心中的想法,轻描淡写的就让马骨站起来。
“先生可能给寡人说叨说叨,这黄金台又有甚么用啊?”
没了生命危胁,燕王喜也算放了心,指着黄金台问着。
“回燕王,那黄金台是件宝物,请神通的宝物。”马骨很平淡的说着,丝毫听不出来这黄金台的金贵。
“神通?”燕王喜有着疑惑,又看了眼黄金台,才接着问道,“这神通都有哪些啊?”
“燕王能想到的,都有,燕王想不到的,也有。”马骨看着燕王喜,“长生不老,不过小道,与天同寿,也是常科。”
现在给燕王喜说旁的过于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但若是扯上了寿命,那自然是不一般了。
不过欣喜也没冲昏燕王喜的头脑,只是颤着声音问道:“这黄金台怕是有条件罢,怕是有使用的条件罢。”
“只需献祭,献祭城池百姓,贵族珍宝,则神通可得。”
马骨虽是说的平淡,但大都是沾着人命,只是它不在意,才说的如此平淡。
“臣推荐燕王把整个蓟(燕国首都)都献祭进去罢,毕竟秦国的兵锋就要来了。”
如同一泼冷水下来,给燕王喜的激动浇灭。
“秦国?”献祭整个蓟的事情并没有放在燕王喜的心上,与献祭相比,秦国兵锋怕是更要重要。
就连赵国都被秦国吊打,现在的燕国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秦国的兵锋?
“秦国不是刚会盟吗?!怎么可能攻我燕国?”
按理来说,会盟以后便基本没有多少国家会起干戈,多少会平静两年。
现在会盟还没过去多久,秦国竟然要攻燕?!
“秦天子降世,秦天帝登基,这天上地下都是秦之地界。”马骨似乎是在阐述着一个事实。
“诸国先祖不满秦国做派,特派下恩泽,给诸国抵抗秦国的力量,以及日后争霸的力量。”
“你是我燕国恩泽?”燕王喜知道马骨的意思,不过就是说些云里雾里的话,来忽悠他罢了。
只是这个套他无论如何都得钻。
且不说秦国的事情,就是现在,燕王喜也只能顺着这马骨的意思来说。
“对,我就是燕国先祖降下来的恩泽。”马骨空洞的眼睛看着燕王喜,“听从我的建议罢。且把蓟城献祭了,则秦国兵锋又有何惧!”
燕王喜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这就如同他把十年寿命交出去一般,都是强买强卖的事情,哪里轮的到他同意?
“寡人知道了,便按先生的说法做罢。”燕王喜长叹一声,虽说也是馋这个所谓的神通,但还不至于拿一城献祭。
若不是这马骨催促,燕王喜总得等上一阵子才会去拿珍宝实验这黄金台,哪里会献祭一座城池。
“如你所愿。”马骨空洞的眼眶里泛起了两朵幽紫色的火花,眼前黄金台上浮现出了虚影。
那是蓟城的影子,就算燕王喜不知道蓟城全貌,但还是认得蓟城的。
这虚影如同真的一般,里面还有小人在来回走动。
吞噬,或者说是消化。
这是燕王喜唯一能找到的形容词了。这也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一个城池里所有人,其中有宗师子弟,平民百姓,王公大臣,甚至还有燕太子丹。
所有人无一幸免,都被这黄金台吞了进去,吃的一干二净,没有一丁点的踪影。
在虚影消散完全之后,一道血色的光芒从黄金台上冲了出去,灌进了燕王喜的头上,脑海里,身体内。
燕王喜只觉得眼前一抹黑,再睁眼又是寝宫内的模样。
寝宫无论内外已经没了活人,有的就只有燕王喜,以及跪伏在一旁的马骨。
“恭喜大王。”这一刻马骨才真正的臣服。
也是在这一刻,燕王喜也掌控住了他的神通。
“寡人的燕云精锐,你们在哪里呢?”
犹如喃喃自语,又如在呼唤着甚么。
一股来自亘古的声音传了出来。
原本已经静悄悄的蓟城瞬间热闹了起来。
“恭迎大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