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回到家里,上楼梯,把门锁上,放下挎包,脱下高跟鞋,放在鞋柜里,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
露出白色的衬衫,和被腰带系得更显盈盈一握的纤腰。
她摘下发箍,时常被高高束起的头发如同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脸上是罕见的惬意舒适的笑容,没有被工作烦恼,没有被任何人打扰,如同被春日的风轻轻吹拂着。
她走到冰箱,从里边拿出一瓶红酒,往高脚杯里倒,没有任何矫饰的面容在红酒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妖异。
她坐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腿翘起来,有一下没一下晃悠着,纤纤细指拿起酒杯,眯起细长妩媚的眼睛小小抿了一口。
略显单薄冷淡的唇仿佛燃烧了起来,紧接着,这团火燃烧到了她的脸颊,燃烧到了她清冷深邃的眸子,像春日繁盛华丽的桃花染上皑皑雪山。
她似乎有些热,修长细指漫不经心地放在衣领上,把扣到最上边的衬衫扣子解开。
一颗,两颗,停在了第三颗。
她深邃的眸子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透过他在看着什么,又似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看。
隐约可见里边黑色的胸罩,光洁的肌肤从洁白的衣领中探出一角。
他的脑海中蓦然浮出一个词。
春光乍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乱如麻,血液上涌,浑身上下如同放在火里烤炙。
本该立刻转身,移开眼睛,逃离这种意想不到的尴尬,少年却仿佛被某种力量定住了身子。
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无法动摇半步。
她微微一笑,长发披散在两肩,远远地朝他举起酒杯,做出庆贺的姿态,然后仰头,白天鹅一样的脖子拉长,将暗红如血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觉得,她不是在喝酒,而是在饮用他的血。用一把小刀在他身上划出伤痕,沁出鲜血,像是冷血的侩子手慢慢折磨着他。
不然何以产生头晕目眩之感?浑身上下如同被什么啃噬。他甚至连自己的身子都支撑不住。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坍塌,只有她,完好无缺映入他的眼帘。
“嘉泽……”
她用薄荷似的冰凉的嗓音呼唤他的名字,轻得像是要消失在空气中,然后,把空空的酒杯扣到桌上,站起来,慢慢靠近他。
“我回来了,你在吗?”
她的问题无须回答,因为她会径自走到他面前,亲自确认他的存在。此时她嘴角淡淡的笑似乎有些嘲讽之意。
她似乎笃定了,无论何时,他都会在原地等着她。对于她来说,他永远都在。
少年猛然惊醒,被她抛弃八年的痛楚像是藏在暗处的冰,一丝一丝渗透到他的心底。
那个小小的男孩在阴暗的角落蜷缩着,日复一日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于是他倔强地抿起了唇。
眼睛里闪现着晶莹的泪光。
他一直都在等她的道歉。这个道歉不是为了弥补曾经的空缺,消除早已造成的伤痕,而是为了未来的承诺做铺垫。
他急需确认这一点,从今往后,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女人轻轻一叹,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从光洁爆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他的嘴唇。
“八年时间,都不认识你了……你不说话,是不是在怨恨我?”她顿了顿,手指最后停在了他棱角分明的俊朗的脸,眼中流露出迷茫和怅惘,“不期然就长成了俊朗的少年模样……你还是嘉泽吗?”
“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少年喃喃自语,“我是嘉泽,永远是,不管长成什么模样,一直都是。”
她的手顺着脸颊滑到他的脖子,停在了了凸出的喉结上,少年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样,身子激起层层战栗。
她说:“对不起……”
话音一落,立刻落入了一个深深的怀抱之中。
少年铁一般的臂膀紧紧搂着她,咬着牙拼命压抑着胸膛中激烈翻涌的情绪,埋头在她的脖子处,像是迷失归途的犬类确认主人一样大起大落地呼吸着,庆祝着侥幸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