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来了!
她的姿态是从容不迫的,小汤匙慢慢舀着汤汁,视线并没有看向他,他的心却立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回答:“三天假期,我想来S市逛逛。”少年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我长那么大,S市这样一座国际大都会,还是邻市,都还没能来一次,这太不像话了。”
“一个人?”
“嗯,我喜欢一个人。”
沈嘉文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她又给自己盛了碗瘦肉粥。
“独自旅行,有好处也有坏处。”
“姐,你也去过很多地方吗?”他忘记了眼前的危机,竟不自觉开始探听起她的往事。
沈嘉文愣了愣,嘴角噙着些许淡淡的笑意,不细致观察基本不会发现。
“去过一些,国内的名川大河基本都去了,国外的很多国家也有去过。大学时候的事了。工作以后很忙,倒是很少有游玩的兴致。”
“所以……”他用很长时间咀嚼着她这番话里的意味,许久之后才哑声问道,“你上大学的时候,时间都用在了这上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静静躺在皮夹底层的照片,以及那消失的八年时间。大学期间,哪怕是新春佳节,她也未曾回来过一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沈嘉文拿着勺子轻轻划过瘦肉粥的上层,闻言停下了动作,当然,瞬息之间,她又舀了口粥放到嘴里。
“其中之一吧。”她说得含糊,也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想,其余细枝末节一概省略,虽说是回复,却让他的心中存了更大的疑问,“不说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下午到的。”
“怎么在路边喝成那样?”
这才是整段对话的核心。
沈嘉文放下碗筷,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双手搁在餐桌上,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沉闷的响声,目光深沉犀利,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是个对晚辈不怎么上心的家长,少年人独自旅行,只要别去太危险的地方,未告知家人也不算什么大事。然而,冬夜里独自一人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这就很有问题。况且依照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
少年避开了她的视线,垂眸不语。
等了许久,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沈嘉文终于没再说什么,直直站了起来,表面上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吃完了,可以收拾了吗?”
沈嘉泽也连忙站起来,头依旧垂着,低低地说:“我来就好。”
“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一向喜欢分工合作。”
“你还生病,不宜碰水。”
“洗个碗而已。”
她脸上的神色是淡然的,从容的,冷静的,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每当这时,自诩了解她的沈嘉泽也难免心生不安,因为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挪动脚步,让她把碗筷收到洗碗槽中。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从她的动作中,他知道她并不熟练,然而还是慢慢地把所有餐具都洗干净了,把水沥干了摆在碗柜里。
她一向不喜欢强求,尤其不喜欢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然而,就是这种近乎淡然的姿态,总是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在置身事外,摆明了袖手旁观,不掺其中。所有事情,你愿意说她就听,不愿意说,就算了,不勉强。他是多么恨这种糟糕透顶的感觉,她不爱他,或者说,不那么爱他。
某一刻,他甚至产生了把所有事情一吐为快的冲动。
他是那么爱她,可他分明没有感受到她的爱,他们之间的羁绊,更多是一种责任。
他痛恨这种责任,他更痛恨维系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是这种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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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