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樱花开得再过绚烂,其实也只有短暂的花期,两个星期就落了。”说话的女人捻起了一片掉落在她头上的花瓣,“日本人的性格中有很极端的成分,或许是因为面对茫茫大海,四面八方的海水扑来,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你是说,孤立无援吗?”
“嗯,人在极端条件下,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就像溺水之人只能选择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过这根稻草也很脆弱,它也会下沉。”
“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女人嘀嘀咕咕:“或许吧,谁能没有……但是这终归不是正途,这也是我不太喜欢日本文化的原因。不过,樱花是真的美啊,美得炫目,也有点绝望。”
“你所认为的正途是什么?”
女人仰头望天,看着满树繁盛的花瓣,微笑着说:“爱生活,爱自己。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生活态度,没有借鉴的意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嘉文坐在树下,不自觉看向了头顶漫天飞舞的樱花。
绚烂之至,美丽之至,繁华之至。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张近乎艳丽张扬的少年脸,如同繁花盛开,如同阳光耀眼,他在朝她微笑,向她伸出了手。
她踌躇了很久,终于只露出了微笑,把手收了起来,拒绝了他的靠近。
少年的幻影随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消失在眼前。
这些天她进入了一种异常平静的状态,山中风月之美,闹市之繁华,每走过的一步都能让她静静地沉思。
她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带着一种批判的眼光看待自己的生活。以前的,现在的,以后的,关于自己的,关于嘉泽的。
她不知道这种纠结扭曲的爱是如何产生的,然而,这种爱导致了两人的痛苦,今后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这是事实。
“爱生活,爱自己……”她轻轻一叹。
拼命抓住稻草,然而,稻草也有沉陷的危机。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沈嘉文的人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无论如今的境况有多困难,她都会走出来。
她只是感到很抱歉,拉着他下坠了那么长时间。
这次的出走开拓了她的心境,两个星期的旅行,她还觉得有些不足,跟着团队走,难免有所疏漏,便向公司提交了延长假期的申请,她想多走两个星期。
总监立刻通过了她的申请,甚至还主动询问她要不要再延长一个月,紧张兮兮的模样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让很多人担心了。
她走得自在悠然,日本人的英语简直是另外一种语言,然而她也不怕,指手画脚连猜带蒙,也能猜中对方的意思。
她仿佛找到了学生年代的感觉,青春年华时的勇气似乎回到了她身上。
而有的人,却在她的惬意中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嘉泽用工作麻痹自己,时常忙到很晚才回家。他给她发消息,询问她的情况,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她却很少回话。
直到两个星期的旅行结束,他主动询问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过了很久之后,女人才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假期延长,归期未定,不必忧心。
她又在骗他,就像小时候那样,说有机会就会回来,转身就忘了他的存在。她从来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男人彻夜未眠,在客厅里吸了一宿的烟,即将天明之时,把茶几上所有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他又等了两个星期,每天都是一种煎熬,因此人瘦了很多,精神不太好,嘉文在机场看到他的时候,都有些错愕于他身上愈发阴郁的变化,却没主动开口说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中,刚进门,男人就把她压在墙上热烈地亲吻,手也急切地撕扯她的衣物。
他眼中疯狂的偏执让她胆颤心惊,她觉得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
嘉文推开他的怀抱,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求欢。
她坐在沙发上,背脊板得笔直,给自己倒了杯水,垂着眼没有看他,只淡淡地说了句:“坐。”
男人依言坐了下来。
他有一种预感,她在慢慢地离开他。这种感觉让他痛苦不堪。
嘉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地笑了,笑容中带着一种忧伤,还有释怀,唯独没有对他的怨恨。
“嘉泽,我们结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