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刀工还算不错,做菜那是怀秋的事儿,他只负责打下手,而且一向认为男人做饭很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进厨房的,这些个牛逼闪闪的食料,基本上一个火锅搞定。
外面的雨下个没完没了,神户过来的牛肉在火锅清汤里跟片汤似的,伴着生菜吃在嘴里,虽有股清甜,称得上可口,但若是盛宠在场,铁定会指责他牛嚼牡丹。
不过,管它的呢。
他得吃肉。
蓝蓝喝汤就饱了,吃完搁下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坐在对面看着他热火朝天的进食。他啊,是看着他吃饭,会不自觉嘴角上扬的那种人。
等他吃完,蓝蓝起来说:“我来刷完吧。”
说着就要动手,皮皮却拉开椅子站起来,不经意抹抹嘴,“你歇着吧,女孩子刷什么碗,伤手。一边看电视去。”
蓝蓝愣在原地,感觉被嫌弃了,却也觉得笨拙的自己无法在他身边正常呼吸。
打开电视,外头的天已经黑下来了,雨却没有停,新闻里都是关于大雨的讯息,嘈嘈杂杂的一片。她假装认真在看,却听到厨房里打仗一样噼里啪啦。
身子却,不能动。
皮皮收拾完碗筷,心情十分沮丧,小时候怀秋时常把保姆打发回家,自己开火做饭吃,然后兄弟俩一起洗碗。不过这几年怀秋不在,大家都发现出他的好来,也就娇宠宝贝着。皮皮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碰洗碗精了,只觉得技艺生疏了许多。
擦干净手出来,沙发上的少女跟罚坐似的,腰杆笔直。
他一笑,难免又动了坏念头。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背后,忽而捂住他的眼睛。
蓝蓝压根就没被吓到,一直听着他的动静呢,只是配合的身子往后倒,小手去掰他的手指。
皮皮当然不让,嬉皮笑脸的问她:“样式小姐,你我现在都是接过吻的关系了,你可要防着我一点啊。”
蓝蓝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语噎片刻,咽了咽口水,细声细气的说道:“你别胡闹了行吗?”
皮皮知道她害羞,但双手还是不放,“你不乐意吗?”脑筋一转,松开手,沉下语气,又十分尖酸,“原来你真的喜欢许子还啊?今天是我多管闲事了吗?”
“谁说我喜欢他了?”
“那你指着人家说你喜欢他?”
“我……”我喜欢的人是你!
蓝蓝很是气恼,可平素也不是口条顺溜的人,被皮皮那三言两语一堵,整张脸都憋红了,却吐不出半个字。
皮皮见她较真了,心里一软,叹了口气,“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可以不要说这样的话吗?”蓝蓝低下头去。
皮皮一愣,“为什么?”他耐着性子说。他自认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可蓝蓝一点都不领情。
“不要捉弄我……”她会当真的。
“我哪里捉弄你了?!”皮皮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蓝蓝看了他一眼,心里既希望他是认真的,却又希望他不要轻易许下承诺,一来,她会当真,二来,她没有信心相信他做得到。
看她那质疑的神情,皮皮大为光火,抛下一句狠话:“我都亲过你了,你怎么还能这样对我?”
提起这个,蓝蓝胸口又是一阵钝痛。皮皮见她又露出难过的神情,虽然恼火,但也还是暂搁一边,认真的上前扶住她的肩头,“别跟我说你真的喜欢许子还那烂人!”
他抓起她的手腕,那串粉色手串,“你要是喜欢他,会天天戴着我选的手串吗?”
“这是你姐姐买给我的!”
“我选的!”皮皮痛心疾首,他早猜到盛宠当时举着两条手串问他那条好看的时候是打算送给蓝蓝的,所以才选了他觉得适合她的那条。
这正是蓝蓝最不愿意去面对的地方,秘密既然被称之为秘密,说出来就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她闭上眼,心痛到没法呼吸,摘了那条手串放进他手心,“还给你。”
皮皮震惊得看着手心里那些莹润的粉红珠子,怒气滔天,“你这个狠毒的丫头!”
蓝蓝被他这指控生生的逼出眼泪来,眼眶又红了,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蠢的把手递给他呢?分明可以捡起书包逃跑的。
为什么要这么傻……
“是,我狠毒,所以,你千万别来喜欢我……唔……”
男人们若是遇到自己的女人说他们不愿意听的话,通常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嘴堵住她的嘴。皮皮也不例外。
然而这一次,蓝蓝难受的要命,倔强地推开了他,一掌挥了出去,皮皮捂着自己被掌掴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眼看她,“你打我?!”
蓝蓝的目光在这张自己在梦中无数遍抚|摸过的脸上逡巡,仅仅只是这一刻,心里对他爱意全无,有的只是羞愤难当,迟疑了片刻,她抓起沙发背上的线衫外套,埋着头出了门。
皮皮在原地干站了会儿,那一巴掌打得他六魂七魄没了一半,等耳边那个巴掌的余音再也没有了,他才咬牙切词的低咒一声“该死的!”,愤愤的打开门追了出去。
蓝蓝进了电梯就开始哭了,她从来没在这方面有过争气的表现,刚刚那一刻,她非但在那份明确的回应前退缩了,还出手打了他,那是她第一次打人,才知道不光被打会疼,打人的那只手,也是剧疼。
下了底楼,外面仍旧是没玩没了的大雨,身上什么也没带,冒雨冲到路边去拦计程车,大概是看她淋湿了,司机们都不乐意载她。一连过去好几辆,都没有为她停下。
终于有一台停下了,司机落下窗户问她去哪儿,她双手抱胸抱了家里的地址,司机一听,神色一变,本来色眯眯的眼神立时收敛了许多,打开车门,“上车吧,小|姐。”
可蓝蓝的手刚摸着门把,随即车门便被后头的人一下按了回去,对司机说:“走吧,没你什么事儿。”
蓝蓝没有依顺他,不上前门上后门,人都钻进去半个身子了,被皮皮一把拎了出来,男孩子气急攻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她吼道:“杨蓝蓝你别给我太作了!”
说着“啪”一声甩上车门,狠狠踹了车身一脚,“他妈的赶紧给我滚!!!”
司机车子平白挨踹,本想来点事儿,可被皮皮那一嗓子吼的头皮直发麻,从后视镜里看也没损失什么,赶紧灰溜溜的走了。人家小年轻吵架,被胖揍的却是个路人,说出去也让人笑话不是?
见司机识趣的滚蛋了,皮皮脸色才缓了缓,身上第二次被雨浇地透湿,心情糟透了,自然的去拉蓝蓝。
蓝蓝却迈不开脚步,心里落了一只大钟似的,哐哐乱想。
杨蓝蓝。
她妈妈给她起的名字,听说她出生的那天,郭略出了产房,看到了窗户外头的大蓝天,心情大好,所以给取了这名。按道理是要随母姓的,然而郭略嫌“郭蓝蓝”不好听,于是取了“样”的谐音。
久违了的名字,再一次被熟悉的人叫出口。她心里的颤音不止,神思一下就乱了。
难道他一直都知道这个样式蓝,就是原来的杨蓝蓝?
皮皮拽她不动,一下又怒了:“说你狠毒你还不承认,当初招呼都不打就一走了之了,今天还想再来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