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见状不明所以,以为是导演有了什么创作灵感,连忙快步跟上前去。
副导演眼尖,先一步看到了陆少珩,上次陆少珩出现在片场,惹得陈濯发了很大一通火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担心重蹈覆辙,连忙先一步出来缓和气氛。
陆老板,您怎么来了?副导演小跑着上前,和陆少珩打了声招呼。
孙导你好。陆少珩熟练地从车后斗上下来,瞟了眼人群簇拥下的一个人,笑着说:我来找我男朋友。
副导演一听这话,不由得转身顺着陆少珩的目光向后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叛变了组织。
操,不会是乔越吧,副导演看了眼不远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乔越,暗自琢磨了一番,心下一阵惊悚。
然而副导演还没琢磨出个什么结果,陈濯已经带人来到了二人近前,他上下打量了一圈陆少珩,问:你怎么来了?
陆少珩迎着他的目光,笑着说:来找你呗。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个陆老板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副导演忍不住腹非心谤,不得不硬着头皮,准备出来打圆场。
然而下一秒,陈濯的脸上如雪后初霁,也露出了笑的模样。他旁若无人地牵过陆少珩的手,攥在自己掌心,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搓了搓,说:山里温度低,怎么不穿件外套。
陆少珩得寸进尺地将冻得冰冷的手指挤进陈濯的手掌,说:出门得太急,忘了。
下午从咖啡店出来之后,陆少珩直接搭上了一辆送货的顺风小皮卡,一路颠簸着上了山,几经辗转,才到达剧组驻扎的地点。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刚才一心赶路顾不上其他,直到这会儿才觉得冷。
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副导演的眼睛瞪得像两颗咸鸭蛋,总算意识到陆少珩口中的男朋友指的是谁。
晚霞给雪山镀上了一层金光,连常年积压在山顶的白雪,都变得温柔。陆少珩刚到不久,不可能马上回镇里,横竖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了,索性晚上就和陈濯一起留在剧组。
但就他身上穿的这点衣服是不行的,晚饭前,陈濯带着陆少珩回自己的房间加件外套。
头抬起来。陈濯找出一件自己的外套给陆少珩披上。
我自己来。陆少珩伸手就要去接陈濯手上的衣服。
陈濯横了他一眼,细心地帮他把衣服穿好,陆少珩嘴上嫌弃陈濯啰嗦,但还是听话地配合着。
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陈濯帮陆少珩把前襟的拉链拉到顶,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山上条件差,什么都没有,你可得多担待了。
陈濯今晚借宿的地方,是当地村民家的平房,平时提供给爱好户外的驴友落脚,条件可以说得上是简陋。陆少珩娇生惯养毛病多,出门在外这些年,那身少爷习性一点没改,吃不来这种苦。
陆少珩没有说什么,只是压下眼睫,安静地看着领口那只骨节分明手。来时的路上,他坐在四面漏风的小卡车里,心里像是揣着一团火似的,有很多话想和陈濯说。
这会儿陈濯就在眼前,看得见也摸的着,他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于是陆少珩只是伸出手,按住陈濯的后背,将他往前带了一步,将脸贴上他的肩窝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怎么了?陈濯正在替他整理兜帽,手里的动作一顿,低头问。
没什么。陆少珩抱紧陈濯,摇了摇头,说:就是想见你了。
陈濯的两只手臂放松了下来,顺着陆少珩的肩,来到他的腰上,轻轻揽住了他。
夕阳透过玻璃,落在斑驳的木地板上,窗外树影绰绰,两人就这么在落日余晖下拥抱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室内的光线逐渐昏暗下来,陈濯松开陆少珩,拍了拍他的腰,笑道:别撒娇,先去吃饭。
剧组的临时食堂设在村里一个闲置大棚,由一位原本在城里当大厨的婶子和她的姐妹们掌勺。刚才陈濯带着陆少珩前脚刚走,导演和陆老板在谈恋爱的消息,就已经在全组传遍了。
有了导演男朋友这层身份,大家对陆少珩的态度都客气拘谨了不少,陆少珩没事人似的,大大方方地穿着陈濯的外套,和大伙儿一块吃了顿晚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有几个工作人员后知后觉地认出,原来这位陆老板就是当年聚星的陆少珩。
于是剧组微信群里八卦的风向,一下从一场山村艳遇,转变成了时隔多年的破镜重圆。
晚饭过后,太阳完全落山,组里年轻人和村民一起在空地上升起了篝火,一大群人围着火堆唱唱跳跳,歌声笑声随着火苗升空,整座村庄都被这氛围感染。
陈濯和陆少珩没有加入进去,两人远离热闹喧嚣的人群,坐在一截枯萎的木桩上远远看着。
一个小男孩在家里大人的授意下过来送了杯自家酿的白酒,未等陆少珩道谢,他就害羞地跑开了。
白酒的度数极高,陆少珩就着搪瓷大牙缸抿了一口,浑身都跟着热了起来。
火堆旁传来了悠扬的歌声,本地的少数名族各个都有一把好嗓子,唱起歌来尤其动人,陈濯盯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篝火,问陆少珩:接下来你是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陆少珩反问。
陈濯瞥了他一眼,问:你不是要把酒店转出去么,之后打算去哪里?
你怎么知道我要转让酒店的事。陆少珩没有回答陈濯的问题,而是把牙缸往大石头上一放,反问道:我可从来都没有和你提过。
陈濯目视前方,神色不变:听乔越说的。
是吗?陆少珩曲起一只腿,将下巴靠在膝盖上,侧过头盯着他:可我听对面咖啡店的老板说,最近一年,你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他的店里。
未等陈濯应答,陆少珩继续问道:你第一次来酒店勘景的时候,为什么知道泳池该怎么走。还有之前,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陈濯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不是答不上来,他只是不想答。
陆少珩敛起玩笑的态度,正色下来,轻声问陈濯:过去这一年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过了好一会儿,陈濯终于开口,缓缓说道:那个座位对着酒店正门,又有绿植可以遮挡,坐在那里经常可以看见你。
陆少珩这个民宿老板当得十分随意,心情好的时候,接待迎宾搬行李,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高兴时就闷在自己的小楼里,一整天都不露面。
陈濯的运气不错,每次来镇上,几乎都能见到陆少珩,也从来没有让他发现。
说到这里,陈濯笑了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有时还能看到你和别人吵架,我说你这脾气,真不适合干服务业,怪不得被人挂网上。
你都看到了?陆少珩眼里是笑的,鼻子却是一阵泛酸,尽管这样,他还是不忘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没有经常和别人吵架。
陈濯被陆少珩的样子逗乐了,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想到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有无数次,陈濯就在一街之隔的地方,陆少珩忍不住又问:你为什么不过来找我?
我怕把你吓跑。陈濯坦诚地说道,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你走后,我顺着明信片上的邮戳,去了每一个你到过的地方,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你的下落。
二人之间存在着时间差,每次陈濯赶到邮戳上的地址时,陆少珩都已经离开当地很久,直到有一天,他沿着线索来到了齐白镇,终于见到了陆少珩。
但他没有出现打扰,确定陆少珩暂时在镇上落脚后,很快就回去继续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