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临时,他们在森林一处溪流边扎营歇下,这是两人离开布鲁格的第七天。
肯尼用粗麻草刷洗着马背,白鸽轻轻松松就将营火生了起来,晚餐是他们沿路采摘的青色野果,还有中午剩的的半只野鹅。
餐后,他们早早入睡,第一缕晨光照耀营地时,两人继续驱马前行。
森林逐渐变得茂密起来,熟悉的白杨被白蜡、铁橡、榕树和粗壮的楠木取代,花草的样式也开始变得古怪,甚至连地上和枝杈间的爬虫也变得巨大骇人,最恼人的问题紧密排列的林木,颠簸湿滑的路面,和隐藏在苔藓中的坑洞,这些无不拖拽着前行的速度。
傍晚时分,肯尼听到前方森林的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便勒停马儿,示意身后的白鸽不要发出声音。
“怎么了?那儿有什么?”白鸽小声问他,“我好像什么也没看见,那就是一片林子,不过是多长了几丛蝎尾草罢了。”
“不是看见,是听见。”肯尼小声回道,“你听,好像有人在叫.....”
巨大的栗子树耸立在他们身旁,地上铺满了它们浑身是刺的子孙,附近什么地方,几只懒散的猫头鹰寻找着赖以栖息的树杈。
白鸽只听到一群乌鸦的叫,在漫无边际的头顶某处此起彼伏。“我还是什么也没听见,”她搂紧男人的腰,“别吓我,无名。”
“你当然不会听见,因为那声音已经消失了。”肯尼说着,抖动了缰绳,促使胯下的马儿小跑起来。
他们绕过一片极其紧密,马匹无法通行的古木,踏过一条沟壑间的山间细流,立于马上的肯尼不停低头观望,似乎在搜寻什么,来证明他刚刚的判断无误。
约莫半分钟后,他再次勒停马儿,就在白鸽准备开口发问为什么停下时,眼前一幕让她的胃液开始翻腾。
那是个极其骇人的场面,不仅仅是因为刺鼻的血腥。枝杈上残留着一些衣服的碎片和血肉,地上有拖拽的深痕,和已经淡去的蹄印。
单凭这些,或许还不足以令她作呕,但当她的目光前移,一个血肉尚未褪去的扭曲人脸印入眼帘。是具稚嫩女孩的尸体。她身旁还有两具男人的尸体,四肢与身躯早已血肉模糊,这些尸体简直看不出曾是人类,在他们身旁,一件满是污渍的灰色披风挂于树杈,再旁边,是一枚天鹅形状的铜制胸针,上面的桃红色丝带鲜艳如初,但却沾上了几滴同样鲜艳的血迹。
肯尼也感到胃里没消化的食物在翻腾。他闭上双眼,跨过女孩的尸体,蹲下身细看地上的拖痕。
“无名,这儿发生了什么?”白鸽的声音伴随着接连的干呕。她感觉面前的一切快要把胃液掏空,即使她见过比这更骇人的场景,但那具尚未褪去稚嫩的女孩尸体让她浑身发毛,牙齿不由自主的打起颤。
“他们被拖行至死,人为的。”肯尼思考后说,“我们得追上去,他们没走多远。”
“不,他们绝不止一个人。”白鸽连忙摆头,“这附近全是蹄印,至少得有两三百人。”她捂住翻腾的尾部,扭头看着他,“绕开这儿吧,我们不是那些家伙的对手。”
“看上去还有活口,瞧瞧这个。”他拿起挂在树杈上的灰色披风,“这上面没有血迹,而且这个系带被披风的主人系成‘o’型,这是求救的意思。”他皱着眉,又仔细瞧了瞧,“还有,你不觉得,这件披风的样式有点眼熟吗?”
“不,我没觉得它眼熟,”白鸽立刻否认,“这块烂布,只是和我送给你的披风颜色相近罢了!”
“好了,听你的,我们——”
一支黑暗中袭来的利箭打断了肯尼的未尽之言。箭矢先射穿了那件破旧披风,而后划过白鸽的侧脸,最终在一颗古木上发出一声闷响。箭头深深扎入其中,尾部的羽毛,随余力不停左右摇摆。
四周的火光,几乎是与嘶鸣的马匹尖啸声同时传入两人的耳膜,快到肯尼连抖动缰绳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