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极北之地的尽头,冰剑崖。
宁休抬起头,远看时就已经觉得震撼,到了近处才真正被这夺天地造化的天道造物给慑住,即便以他的目力,竟然一眼也望不到顶。
可以想见,这冰剑崖之高。
真正的壁立千仞。
冰剑崖前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好像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就连姿势都没有动。
他在等一个人,已经等了很久。
他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对于一个习惯孤独与寂寞的人来说,早已习惯了等待。
宁休懂,他走到冰崖前,停了下来。
他也没有动。
月光洒落,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拉长。
“你来了。”赵忍开口道。
宁休微微颔首,视线看向赵忍腰间的黑刀,开口笑道:“谁也不会想到,清河府第一纨绔,竟然会是一个刀客,一个真正的刀客。”
赵忍的刀还在鞘中,和他的人一样。
可宁休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股凌厉至极的刀意。
比夏无忧要强,比关录要强,比他见过的所有刀客都要来得强。
一个在世人眼中的纨绔世子,竟然是青州第一刀客,真是莫大的讽刺。
......
赵忍按照约定,帮助七皇子嬴昀来到冰剑崖,他并未跟着上去,而是留在了这里。
虽然已经让叶天歌他们去截杀,可他心里总有一种预感,那个男人会过来。
他与宁休接触不多,可却十分了解他。
对于宁休的感情也十分复杂,该怎么讲呢,有钦佩、有欣赏、有惺惺相惜,但更多的应该是羡慕吧。
赵忍轻轻吐出口气,看着满天飞雪,心情平静。
赵忍不喜欢冬天。
冬天是属于孩子们的,白天呼朋唤友在雪地上尽情地奔跑玩耍,打雪仗,堆雪人,到了晚上坐在火堆前,围炉喝着甜酒,听着大人们讲着各种故事。
白雪般的冬日,纯洁的童年,永远只有快乐,没有悲伤。
赵忍却从来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冬天。
他记忆中的冬天,不是在流汗,就是在流血,不是躲在深山老林中赤着身子苦练拔刀,就是在雪地上与那些判了死刑的穷凶极恶之徒拼刀见血。
那个冬天他才明白就算是冬天也是会流汗的,人的血是赤红滚烫的,至于泪,很早以前就已经流干了。
拔刀,横斩,斜劈。
一遍又一遍,永无休止,就是这些简单到极致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一开始,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
在扮演纨绔时,在女儿春闱行乐之时,竟抑制不住,在睡梦中将他曾经最喜爱的女人活活劈死。
之后他便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惊醒。
下一次拔刀是在什么时候?
与剑一样。
刀的本身,就象征着死亡。
这一次出刀的时候,死的又会是谁?
赵忍垂下头,凝视着自己握刀的手,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冰冷的手与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宁休的脚步声,脑袋微微抬起。
四目相对。
......
“你还是来了。”赵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