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的铃声响起,广乐《步步高》优美的旋律令人伤感,焦急的张仪母亲硬是连拉带拽的将女儿弄上了列车,张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让程静看着心碎。
许晖到底没有出现。
不,他来了,只是在站台一角远远望着缓缓开动的列车,久久没有离去。
多年以后,张仪在听到李健《车站》这首歌时,总会止不住的留下眼泪。
初三上半学期就在许晖的颓废和无限伤感中悄悄过去。
约莫十一月底的样子,赵歌的哥哥赵复从部队复原回家,他回来的第二天,有些惶恐和内疚的黑牛等人就去看望他,毕竟赵歌的事情因大家而起,总得给这个小时候还照顾过大家的大哥一个态度。
赵复看上去很随和,就在自家小院中央摆了两张桌子,放上糖果瓜子,大家团团围坐,听对方讲一些部队上的逸闻趣事。
哄笑声中,黑牛几次想把赵歌事件的原委说说清楚,但话一开头,就被赵复打断,不是扯到了别的话题,就是给大家散烟递糖,弄得小哥几个局促不安。
许晖当时没在意,以为赵复和他弟弟完全两个性格,豪爽乐观。但随后听黑牛诉说赵复其人,才感到这次见面情况不对。
当兵之前,赵复是文化大院里名气仅次于顾一刀的存在,可能在某些方面更甚于对方,尤其睚眦必报,极不好招惹。
然而此次回来,在大家面前他一反常态,彬彬有礼,莫非当兵锻炼人,改了性子?
这个疑问只是给许晖造成了暂时的心里阴影,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因为赵复很规矩,安安静静的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就被分配在一个帆布厂工作,他日常准点上下班,偶尔会有战友到家中喝酒,还挺热闹,喝高了大家又叫又唱,但不会折腾太晚,很懂得收敛。
一墙之隔的许晖很奇怪,赵父对待赵歌兄弟俩的态度截然不同,至少在他的感知里,对待赵复实在太宽容了。
当然,这些只是许晖的猜想。他现在更多的时间是和良子等人一起旷课出去打游戏,娱乐自己,也麻痹自己。
难兄难弟似乎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四处游荡中,莫说游戏厅,就连西平市新开的歌舞厅也去过,没钱就找黑牛骗,再不行就偷附近的锁厂的废铁去卖钱。
许晖意识到自己在一步一步的滑向危险的边缘,但他无法自拔。直到有一天,他意外的收到了一封来自北京的挂号信,是张仪寄来的。
信封很别致,打开后,一个淡红色的卡片,扉页上用透明塑料纸贴了一片红枫叶的标本,色泽如火,让人暖心。信的内容很平淡,安静的一如伊人,除了介绍初到北京的生活以外,便叮嘱许晖不要打架,下半学年努力冲刺,争取进入重点高中,考到北京来,她十分期待。
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思念和关切,让许晖的眼眶湿润。这封信,他反复读了好多遍,夜深了才依依不舍的将其小心收好,放进抽屉里。
这封挂号信无疑是一支强力兴奋剂,许晖虽然没有立即回信,但当即励志,果断放弃颓废、瞎混的日子,准备认真复习备考,好在还有一个学期,对于成绩已经滑到中下游的他颇有难度,但不是没有希望。
三年时光,并不很长。
但艰难和考验也随之而来,短暂的寒假并没有让许晖完全调整好心态。
大院里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表面稀松平常,但对某些人来说却影响深远。一是达俊的二哥达强回来投案自首了,因为他的母亲病情加重,可能是因为思儿心切的缘故,总之在大院里成了一个热议的话题。
达强毫无意外的被判了三年,附带民事赔偿,但考虑到自首情节,缓刑两年。他本人并未料到,此次回来自首竟意外的挽救了自己,非常幸运的躲过了年后开春,全国轰轰烈烈的严打。
曾经的录像厅彻底关张了,他又做起了舞厅生意,身边多了两个操着鸟语的南方人。没过一个月,他们又盘下了市中心的一个面积超过两百平的门面房,开了西平市当时最上档次的游戏厅,光最新款的游戏机便一次性购进的七八十台,绝对的大手笔,据说机子全部来自岛国,开张的当天,生意之火爆,令人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