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许晖没睡好,连着做梦,梦中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概没记清楚,隐约中总有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在瞪着他,不知道被惊醒了几回,每一回都浑身大汗。
凌晨五点多钟,许晖干脆不睡了,睡也是受罪,坐在床边点上一支香烟想事情,仓库太大,太冷清,外面狂风呼号,总有种置身于荒山鬼屋的味道。
不能自己吓自己,许晖拿起枕边的呼机慢慢翻看,这两天叮叮咚咚的信息太多,他都懒得回,甚至懒得看,记得后半夜还来了两条,都是付建平发的,也没想着看,这一切源于心中陡然生出的巨大疙瘩。
这个疙瘩丑陋不堪,就好像心脏被一只大手猛然揪起,胡乱揉捏后造成了严重的扭曲和拥堵一般,选择和易洪合作是一步臭棋,也是一步险棋,但许晖不得不选,甚至都没机会讨价还价。
早两天的消息,基本都是建鑫众兄弟在寻找许晖的留言,几乎谁都打过,躺在医院中的许晖也都看过,一条也没回过。
近日的就杂了,唐老板、付建平、秦羽茜,还有刘珂儿都有过留言,当然以唐老板的居多,但从今日出院开始,留言基本上都是付建平的,而且还都是将别人的留言转述。
这个‘别人’自然指的是田乐一伙,他们没有许晖的呼机号,就把付建平当许晖了,一条条数下来,足有七八十条之多,从傍晚发到了后半夜,措辞刚开始嚣张蛮横,谈条件、约架,到后来就是粗俗的谩骂了,口吻和语气绝对要比公共厕所臭的多。
付建平大概是看得来火,所以每一条都不厌其烦的转述,许晖却很平静,从对方越来越丑陋的措辞看,他判断易洪已经开始动作了,而且还弄的相当有劲儿,田乐吃了大亏,许晖甚至能想象到田乐那种气急败坏的疯狂样子。
易洪不愧是人渣中的极品,一手捞钱,一手拉仇恨,全程躲在背后尽施手段,把许晖推到最前边,充当接受对手各种回击的垃圾桶,不用往后发展,许晖都知道他与田乐之间基本上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奈何无法左右,许晖甚至都懒得去猜测易洪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也不愿去想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他只期望在这个最无助的时候找点可以透气的夹缝。
没错,很艰难的夹缝,否则这么搞下去,田乐还没怎么样,许晖自己可能就要完蛋了,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嘎吱……哗啦啦一连串响动,仓库的小门被打开了,一缕晨辉射入,随即清冷的晨风涌入,带着灰尘的味道,居然天亮了。
唐老板今天来的早,有一大堆货要急着安排发出,还要给许晖带早饭,作为合作伙伴甚至是朋友,唐老板都没得说。
“你也起的这么早?”
“睡不着。”
“先吃饭,趁热。”唐老板的身上还带着晨露的味道。
“有急事聊两句,我边吃边说。”许晖也不矫情,香喷喷的肉包子和小米粥,热气腾腾,掀开盖子就吃,很香。
很多听起来吓人的事情不能跟唐老板说,但有一点必须要让他知道,西郊仓库的事情被易洪知道了,还被老流氓勒索了数额不菲的‘规费’,作为合伙人,许晖决不能隐瞒。
唐老板听完脸色就变了,默不作声的蹲在许晖对面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散伙吧,咱们这个合作啊,真是一波三折,有缘无分。”
许晖能理解,也非常清楚唐老板的心态,他知道自从西海出事以来,唐老板原本安稳下来的心思又开始松动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而已,勉强不来了,只能当做希望争取一下。
“散伙是一条路,还有一条路,就是另起炉灶,这样能把损失降到最低。这回除了我之外,建鑫的任何人都不参与,保密是首要的。”
唐老板苦笑,这么难受的做生意,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的不想再折腾了,挣不挣钱不两说,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实在受够了。
“或者,你再搞一个新公司,我不用入股,至少表面上跟建鑫没有任何关系。业务逐步往新公司转移,到时候按之前的约定,你帮我留着点利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