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然的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汗珠一滴一滴的从额头缓缓流落,自上而下,在额头那紧紧绷起的皮肤上划下一道又一道淡淡的水痕,尽管身体不断颤抖,但是左臂却不敢有丝毫晃动,被带着倒刺的短箭和重似千钧的大脚同时压迫的手,每动一下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煎熬。
那被称为百将的大汉却没有丝毫动摇,反倒看似随意的掂了一下脚尖,换来的,是陆安然尖锐到了极点的惨叫。
不过他的面色依旧,甚至还带着些许愉悦
他喜欢这种声音
那是孱弱者的惨嚎,也是胜利者的号角
这种声音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强者
无人能够反抗的强者
直到陆安然嘴角微微吐了些白沫,他才意犹未绝的停了下来,嘴角的不屑好像是在嘲讽陆安然那瘦弱的身子,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享受够这种惨嚎而感到不爽
“说说吧,杨威在哪?”
百将的声音粗犷,却又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狠辣意味
陆安然的后槽牙几乎被自己咬碎,就连舌头都咬破了两个口,嘴里满是来自体内的血腥气,理智几乎被痛感折磨殆尽,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面前这道最后的活命机会
“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但我知道他长什么样!身高大概八尺,身材极为壮硕,身上的伤口很多,脸上有一个眼球被砍碎了,穿着一身黑衣服!给我令牌的就是他!”
虽然痛感几乎将理智磨灭,但那也只是几乎,他很清楚自己的话必须得到这个大汉的信任自己才能活下去,而且自己不能把东西全部交出去,如果供出了那个被称为杨威的家伙已经被自己烧成了灰,顺带把得来的那两样东西交出去了,那自己肯定是被当场砍死的下场,绝不会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所以陆安然必须谨慎,他现在只有把自己的话连起来,制造出一个杨威将令牌交给他,自己跑路的假象,这样才能依靠为这些赵军带路的便利,拖延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线生机。
陆安然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两腿没有受伤,而且京城郊外这么大,光是数得上的大山就足有十数座,只要自己把他们往那些山里一带,自己再寻找时机发挥自己跑路的本领,那就肯定能从这些赵军的魔爪中逃出来。
一切都计划的那么完美,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
刀光闪过
长而利的刀片径直剁在了陆安然的左手尾指上,手指连带一部分手掌都飞了出去,刀刃直直嵌入地里,没有丝毫停滞,流畅仿佛一匹毫无瑕疵的纯白丝带,奈何总为世间带来血与火的残酷。
“啊!!!!”
左手的撕裂和虚弱感顿时刺入陆安然的脑海,破碎零星的信息仿佛一根长长的钉子钻入陆安然的大脑之中,不停旋转深入,无数倒刺将陆安然的大脑卷动成了一团散乱的浆糊,之前的任何打算,任何计谋,任何想法都在这股疼痛之中消失殆尽,脆弱的好像纸片一样,完全无力反抗
而更让陆安然感到痛苦的,是折磨着精神的这股无力感
无论什么梦想,无论什么希望,无论什么坚持,在冷漠的现实面前,通通都是虚无
没有足以与这壮汉相对抗的力量,陆安然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法做,也什么都不敢做。
手掌明明疼痛的不可控制的战栗,却因为另一股疼痛而坚持着不敢动弹,被砍断的尾指部分明明空虚的令人畏惧,却也因为手掌上方的这个大脚而不敢轻移,血液明明在流淌,陆安然却只能任它流散,甚至连给自己止血都不敢
他怕如果自己随意移动之后,那刀,就不再是落在他的手上了。
他害怕。
害怕的要死,疼得要死,虚弱的要死,苦涩的要死,难过的要死,可是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