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见那厚重的大红木门关上,走上石阶与陆三川安慰道:“张戈退隐江湖已有些年月,现在当过得平淡和谐。对于那些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来说,安稳才是最渴求的。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去查问其他人吧。”
陆三川心下知晓,以目前情状看来,属张戈与柳羌最有可能,而柳羌已出竹林,行踪不定,自然无法找寻。张戈虽近在咫尺,却也无法见到。
他闷声不响地走下石阶,左右观望,见围墙不过一丈余高,暗忖:我若趁夜潜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如此一来,要如何说明自己来意?况且,以张前辈武功之高,倘若将我当作侵入贼人,全力逼来,我当如何应对?
他两眼无神,眼珠快速左右转过两遭,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十堰,再做打算。”
二人翻身上马。
陆三川骑在马背,盯着马颈飘扬飞舞的鬃毛,若有所思,过得一会,忽然勒马停足,转头望向那矮小的东篱山庄。
苏青也便跟着停下来,望着他疑道:“怎么了?”
陆三川神情严肃,双眼一眨不眨,似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苏姑娘,还请你独自一人先去十堰暂歇,待我打探清楚,便会去找你。”
苏青道:“可方才你敲门之时...”
陆三川不等她话讲完,即抽出长剑,对着自己胸口便是一剑,顿时鲜血四溅。
苏青尖叫了一声,似那剑切在自己身上。她双手松了缰绳,伸着十指向陆三川抓去,“你干什么!”
陆三川并不答话,强忍着痛,将长剑丢在一旁,俯身贴在马背,那鲜血便顺着马鞍哒哒地望下淌。他脚跟一踢,驱马向东篱山庄行去。
苏青终于明白他的想法,虽然心如刀割,眼泪也是潺潺的流,但是他既然心意如此,自己也不好阻止,便只好下了马,捡起那柄被陆三川丢弃的长剑,扯了些干草擦去剑刃血渍,将剑插回鞘中,上马离去。
陆三川对自己也是狠心,那一剑几要伤到脏腑,但若不做的逼真,恐难令张戈相信。
骏马驮着他来到东篱山庄门外,那时,他已全身无力,挣扎着想要下马,左脚却不甚勾在马鞍,整个人便如一根朽木,重重摔在地上,所幸地下是一片软土,摔在地上倒也不十分疼痛。
他手脚并用,慢慢爬上石阶,竭尽最后一口气力,终于来到正门之前,抬起手正要拍门,却没了力气,右手落了下来,磕在门槛发出一声轻响。
那孩童正在前院扫地,闻见那微微响声,以为是错觉,便不理睬,继续扫地,过不一会,却隐隐觉得有些异样,思前想后,还是握着扫帚走去开了门。
才将门打开,那孩童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叫。
张戈之女张玟惜正在后院与许不知下棋,闻见惊叫,当即纵身施起轻功,三两步来到门口,将那孩童抱在怀中,“家乐,怎么了?”
家乐躲在张玟惜怀中瑟瑟发抖,抬起手,指向门外。
张玟惜抬头望去,亦不免吃了一惊。
陆三川趴在门外,不知生死。那原本灰白的地上,赫然出现了一条血路。
许不知也已赶到,见此场景,便立刻明白了过来:昏死过去的那人大约是遭人报复,虽侥幸逃脱,却身受重伤。那马不知为何,却竟将他带到这里。他自马上坠落之时,终于有了些许知觉,见有屋宅,便想来求救,只是伤势过重,还没等到人便昏了过去。
张玟惜忙到:“不知哥哥,快将这人抱去东厢,我去通知爹爹!”
许不知向来对她言听计从,便立刻将陆三川抱起,直奔东厢。
家乐虽是四尺孩童,也明理懂事,缓过几口气,擦去眼泪鼻涕,跑去杂物间取了水桶与拖把,将门前血渍清理干净。
张戈自退隐之后,虽偶尔也会练习剑法,或是修炼内力,权当休生养息,不再似以前那般争名夺利。多数时间,他在书房之中,或看看四书五经,好教授家乐道业知识,或学学花卉茶艺,闲来无事之时,养养花品品茶,也是极好的。
张玟惜知晓张戈习性,径直冲入书房之中,来到桌旁拉住张戈衣袖,神色惶惶地道:“爹,有人...有人...”
张戈当有客来访,依旧端捧书籍,正襟危坐,“我不是与你们说过么,若是有客来访,就说我去了福建会客,未交待归期。”
张玟惜甩开手,一跺脚,才道:“不是!有人重伤昏死在门口!我让不知哥哥抱去东厢了,你快去看看!”
“什么?”张戈双眉一紧,放下书便匆忙赶去东厢。
许不知已将陆三川放在床上,却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便只是站在床边,等待着张戈,过不多时,张戈进入屋内,斜瞟了许不知一眼,吩咐道:“不知!去打些热水来!”
许不知得令,转身出屋,才迈过门槛,便见张玟惜迎面而来。他微微一笑,正要与张玟惜打招呼,张玟惜却视若无睹那般,从他身旁经过。他虽然有些失落,只是轻叹一口气,加快步子去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