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又道,“虽然黑风寨夺了孤雁剑,陈止章当需要不少时日才可练到人剑合一。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四天后,你爹爹将在好汉坡下葬。”
陆三川双眉微颦,神色严肃,缓缓点头,“我昨日进城,连问了六家客栈,才终于有空房供我居住。”
苏青声音低了几分,似自言自语,“连城北都住满了人吗?”
陆三川问道:“苏姑娘此言何意?”
苏青道:“好汉坡在荆州南城门以南十里之外。各路人马为夺先机,皆住在南城门附近。除却袁启明与你爹,十生之中有七人住在最靠近城门的客栈,仅剩的一人便是戴恩德,想是耽误了时期,才住得稍远。”
陆三川双眉一紧,“姜恩言与魏无旗也来了么?”
苏青点头道,“嗯。我于五日前的早晨到达此地,那时,南城门附近便已无客栈。下午,姜恩言、魏无旗、白中旭、第五铭、张义、秦易、江翎峰俱在一家酒馆喝酒吃饭。诸人虽不说什么,却是气愤诡异剑拔弩张。”
陆三川心下沉吟片刻,想起姜恩言与魏无旗放火烧了陆宅,不禁怒火中烧,便道:“下午带我去看看!”
下午,二人便骑着马从城北奔到城南。
那名为“华升酒家”的酒馆,正座落在南城门附近,着实是赶路人休息养神的好去处。
酒馆内共有八张木桌。“八”与“发”音似,掌柜的摆了八张木桌,便是希望能够发财。眼下,财是发了,命却不知保不保得住。
八张木桌仅剩一张空置着。无人敢再进酒馆。
姜恩言、魏无旗、白中旭、第五铭、张义、秦易、江翎峰各自领了三人,占了一桌四位。
五日以来,这几人从早到晚都耗在这酒馆之中,看似悠闲自得,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皆是想到:不知派去的手下有无将好汉坡情状摸清?
他们虽然心下担忧,却不愿就自离去,免得被别人看了笑话。
陆三川与苏青还未到门口,便听屋内有人道,“小二,你可要看个清楚,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三川忙快步上前,进到门口,只见小二站在大堂正中,右手向前抓着一只硕大白萝卜的叶子。那白萝卜右面,被人用尖锐利器刻了一个“生”字,左面,刻了一个“死”字。
原来,秦易与江翎峰就谁剑法高明起了争执,秦易称自己的快剑无人可挡,江翎峰赞自己的“一苇渡江”更胜一筹。
其余五人只是各自饮酒,谁都不愿掺和其中。
魏无旗一把年纪,早已不在乎这口舌之争。
姜恩言使扇,跟使剑的自然是话不投机。
白中旭使拳,更是无话可说。
张义却是说道:“二位,如此争论不休,怎会有结果?不如你们各自掏出剑来,以本事说话。”
秦易冷冷地道,“别人赞你一句‘小鬼谷’,你便真以为自己是鬼谷子了么?如此的挑拨离间,我‘雷火’怎会看不出来?你引诱我和江翎峰动手,最好闹个同归于尽,如此一来你便少了两个对手,是不是?”
张义见诡计被戳穿,只好干笑几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江翎峰冷笑了一声,说道:“店家,劳烦拿一根白萝卜来。”
掌柜的见这帮江湖客各自按剑,哪里敢去?便以眼神示意小二,让小二去后厨拿一根白萝卜来。小二虽然不甘愿,却又不敢违抗。谁知道这帮江湖客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二依着江翎峰所言,抓着白萝卜的叶子,伸手向前,那硕大的白萝卜便荡在半空,微微摇晃。
霎时之间,江翎峰抽剑而出,剑光闪过,那白萝卜的右面便现出一个“生”字。
江翎峰的“左膀”宋丰年鼓起掌来,赞道:“这‘生’字丰筋多力、沉着痛快。江门主能以长剑写出这样的字,足见书法底蕴深厚,剑法超群。”
秦易的得力帮手何其正哼了一声,说道,“你看这萝卜,晃晃悠悠的,说明江门主手上功夫还是欠点火候啊!”
宋丰年双眉一紧,辩解道:“那是小二过于紧张,手抖而致。”
秦易并不说话,“铖”的一声抽出剑,舞剑如飞,顷刻之间便在白萝卜左面刻下一个“死”字。
何其正亦是拍手叫好,连连赞道,“这字果真是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宋丰年哈哈大笑了两声,抬手指向白萝卜,叫道:“你看这白萝卜晃的,比方才还要厉害!这是不是说明,你的主子剑法也不甚高明?”
何其正怒发冲冠,正要拍案而起,眼见酒馆之内七生俱在,还轮不到自己嚣张,便强压下愤怒,低声说道:“那是小二过于紧张,手抖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