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再艰难,时间还是要一天一天走过去,不会因为谁遭受了苦难就停止了前进。
当我们为承受不住的痛苦,或是大哭一场,或是悲歌哀号,随着时间的车轮渐行渐远,驶向前方,被我们丢在原地的痛苦,只是淡淡的一个背影,模糊地,渐渐又成了幻觉。
他对她的记忆,之后是片片成块的,像老松树的外皮,一片鳞一片麟似的。很多时候,他企图将这些碎碎的记忆,连成一个大块。他把它们平铺好了,一抖动,却又都散了,碎了,纷纷扬扬地飞到了各处。
皇龙喜欢“小白兔”,大抵是从第三封互通的信开始的。皇龙深深地记得,他幻想她一定常常是扎着马尾辩,却突然有一天盘起了两条漂亮的麻花辫,她越显得活力四射。她这一个盘辫动作,立即遭来身旁少女们友谊的嘲笑。“年轻多了,哈哈,像个小姑娘······”
她的脸蛋还是红一阵,黑一阵的,但始终抿起的嘴角,证明她还是挺喜欢这些变相的夸奖的。她的笑有一种特有的气质,我不知为什么从那一刻起就喜欢上了她,以后再也没有改变自己这一狂妄的念头。
从那封信开始,至今已经六年了,六年来这个念头搅得皇龙的心持续不断地隐隐作痛!
……
先前只是单恋的,但不久之后,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住单恋的痛苦煎熬,该向她表白了。事情就是这样。其实,爱情就是一堆废纸,写好了的,就变成情书与日记,变成美丽,从记忆的垃圾堆里捡出来,藏好。写不好的,就恨得非撕个粉碎不可。眼睁睁地看着烧成了灰,心里面却还打着死结。
事情过后六年,他才肯去追忆记录那段往事,先前并不是懒惰,他是不敢面对。秋天的漫天飞舞的落叶,他都极其感伤,不忍睹目。春天来了,一派生机勃发,他又高兴不起来。夏天的困倦他又拒绝休息。冬天很冷,他又愿意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他怎么了?在这些年里,他想忘掉她,用各种方式去折磨自己。他不觉得自己很傻。与其心里无法遏制的痛苦,让他忍受不了,不如让肉体疲劳,让敏感度退下去,他会好受点。可他又很爱惜自己的身子,于是,他经常陷在精神的泥潭里,不能自拔。
他喜欢她,她却不喜欢他,他时常把自己的灵魂赶到悬崖边上去,精神恍惚地,一天天竟觉得活着真没意思。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醒来,跟自己的影子唱首歌吧······
风渐渐地大起来。
雨水一多,风自然有闹的勇气了。它是个蛊惑精,促着雨,肆虐地飞向通常难以触及的角落。连我那仗着石榴树作高大掩护的窗棂,也被打湿了。
被岁月熏黑的窗棂,一半被刷得翻了个新,露着豁鲜豁鲜的木肌。另一半却依旧黑尘满垢,与斑驳的黑砖土墙遥相互映。
这雨把原本宽敞的天地缩小了,缩小到只能容纳一张小书桌,一张小床的狭窄空间。黄昏下灰蒙蒙的光,更把这低矮的房子压得更低、更低。我的心闷慌极了。
下雨的时节,是最能让人感到孤独了。孤独使我时常觉得,自己像只小舟,一只在广阔无边的大海上,漫无目的游荡的小舟,看不到天际,看不到彼岸,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依靠。心慌着急,左顾右盼,无望又绝望地累了。
竟有几次,我错把血染的霜云当成了栈桥,欢喜又随着云的散去,一起破灭。又有几次,把天际撒雨的乌云错当成了浓密的森林,幻想着会有鸟儿一个箭飞,窜出那片浓密,到自由的天空,吟唱自己的梦想与欢喜。
“爱情童谣,梦在彼岸,我却登不上了······”皇龙抚摸着小木偶,想着心事,突然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