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季舒白将这沓刀片夹在指尖,熟练地别了别指腹,刀片便成扇状展开。
这刀片再普通不过,但也锋利无比,一不小心就能割裂皮肤。
换了换角度,刀面上又倒映着矮柜上珊瑚的光影。
陆家家宅守卫严密,而于忱,却还要在床头上放置这样的隐秘凶器。
这台灯来得普通,连暗层都没有,这刀片只是被粘在底座下方。
就算要准备防身手段,都要这样小心翼翼不为人知么。
防的是谁,已然不言而喻了。
这偌大的陆氏家宅,这装饰华美的别墅,这满是于忱气息的房间,于忱却还是要如此防备。季舒白站在床边,不禁打了个冷颤。
周遭温度适宜,她身体又极好,可季舒白却因为体会着于忱的感受,而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
好似站在孤岛正中。
迈出一步就会跌落,冷冽寒风吹袭着她。
这么多年,于忱就是如此,孤立无援的困在荒芜孤岛上。
就连护身的手段,也只有这些薄脆刀片。就好似她挥舞得动作大了,都有可能站立不稳,从而跌落万丈深渊。
所以她只敢藏着小小的刀片。
季舒白垂着脑袋,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落,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情事过后的餍足,她吸了吸鼻子。
刚才还不知满足的想要缠着累极的于忱,甚至冒犯了睡着的恋人,季舒白下唇直颤。
真糟糕,季舒白想。
她红着一双眼抬头,又有泪水滚落,每每想到这些年于忱孤身一人的困苦,她就揪心到皮肉都发疼。
遇见于忱之后,她似乎流了这些年全部的眼泪。季舒白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而后把俯身去给于忱掖了掖被子。
整理好表情,再回头时,已经是满脸冰冷。
她弯腰抓起地上于忱的浴袍,轻手轻脚地裹在了身上。
雨声依旧。
季舒白赤脚来到门后。
门上的感应器闪闪烁烁,Alpha的眸光也一同闪烁。
挂锁上的金属链条极其精美,几条重合在一起,好似落下来的流苏。
在不久前,她亲手把这几条原本扣上的反锁挂链一一取下。
她原本没有多想,可她刚刚把那些刀片纳入掌中,这些细节透露出的信息叫她心脏发疼。刀片本已被体温捂至温热,季舒白却只觉得它冰冷渗人。
这些挂锁也是。
她伸手,门页缓缓开启。
季舒白站在上层的走廊上,透过栏杆看向下方的客厅。
夜色暗沉,在昏暗的光线里,季舒白隐匿在角落阴影之中。
下方的Alpha仍旧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水喝了一整晚。
电视画面不断变换,光线明明暗暗,落在陆芊身上。
季舒白倾身跨过走廊栏杆,直接从二楼跃下。
浴袍在空中扑棱响了几声。
陆宅修建得宽敞,几个旋转阶梯相连才能上得了二楼,高度自然不算低。
这一不小心滚下去会折断手脚的高度,季舒白只是神情淡然,一跃而下。
她膝盖屈起,单膝单手撑在地板上,身子伏低在地面,好似一只捕猎姿态的猫,由此缓解下坠冲击的力道。
一个成年人从数米高跃下,竟是轻飘飘地未曾发出声响。
这一幕足够叫人瞠目结舌,但季舒白从不会把她的能力展露于人前,一来,是因为博士的命令,二来,她也并不希望因此惹来什么麻烦。
在站直身子的同时,冷硬的银色从季舒白指间飞出,刀片划破空气,以叫人反应不及的速度刺向沙发上的Alpha。
一抹血色从陆芊脖颈上渗出来。
血液先流出来,而后才是微妙的刺痛。
手上的水杯也跌落,打湿了睡裙和沙发。
陆芊抬手捂上颈边,探了探痛感的来源,而后发觉指尖沾染了半片血色。
心底生出一片凉意,陆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伤口很浅,只是流出一线血色,又很快止住。
她偏头看向季舒白。
身披白色浴袍的Alpha迤迤然走近,袍角轻晃着,搅动沉静夜色。
陆芊看着季舒白在她斜前方的沙发上坐下,气氛并没有剑拔弩张,季舒白甚至歪着身子,斜靠在靠背的一个角落里。
她眼尾的红还没散开,清泠的雪莲染上媚意,眸底潋滟,红唇水润。
她精致又端庄,在情事过后更显软媚,甚至比Omega还要来得秀美。
季舒白坐在沙发上,满是闲逸的模样。
陆芊见她没有开口,便挪了挪身子,坐得离季舒白远了些。虽是被人平白无故暗算受了伤,但面对季舒白,她识趣的别过眼神,自然不会选择事先打开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