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白深吸一口气,她似乎还能看见这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们,那朝气蓬勃巧笑倩兮万分鲜活的模样,可此时,却只能被封在柜子里,成了血气冲天,惨状惊心的尸体。
高国新。
“你要抓紧时间!高国新已经在回科研院的路上了!”季忘忧平复下胃里的翻腾,催促季舒白。
季舒白没有回应,她走上前,一把拉开对面的帘布,预料之中的里面也陈列着数具尸体,同样的死状惨烈。
正中间是摆放人体组织的柜子,两面的贴墙而放的是数具姿态不一的死尸,而室中心分两排放着的,是紫色、青色、黄色、绿色各色不一的组织液和灯光的休眠仓。
季舒白被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整个地下室堆叠了无数死尸,淌着无数血液,解剖了无数人体器官,囚禁过无数无辜的Omega。
季舒白站在正中间,感觉整间屋子,乃至整个世界都在绕着她旋转。
心脏、肠胃、血管、眼球、死尸。
人。
季舒白猛地偏头,却看见自己侧身的那一个休眠仓中,方才一直在沉睡的少女——
蓦地睁大了眼!
她黑色的眼珠里倒映出那张黑色的面具!
隔着透明的呼吸罩,那少女醒转过来,原本安静的面容涌现出情绪。
她张大了嘴。
季舒白分辨出她是想说些什么,不由得凑近了些,但是隔着休眠仓、组织液和呼吸罩,少女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季舒白只能看见她伸出手臂不断挣扎,看见她由于过分激动而绷紧了颈上血管,看见她无声地嘶吼。
但少女的唇形骗不了人,一字一字,清楚明白。
高!国!新!
这一切都被面具上的视觉系统记录下来,季舒白转了转身,却发现所有休眠仓里的Omega都醒转过来。
不断地推搡敲砸休眠仓,想要引起季舒白的注意。
他们无一例外,一齐在无声嘶吼,一齐在无声控诉。
高国新!!!
季舒白站在正中,黝黑一道身影,却化身深渊里的一线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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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欧,晨光破晓。
季怀玉拎了一个红色的喷壶,慢慢悠悠地把庭院里的花都浇了水。
花瓣上露珠点点,随着微风慢慢摇曳。
金发的博士又从工具桶里取出一把修剪的剪刀,蹲下身子,去修剪灌木枝条,满是闲情逸致悠游自得的模样。
细碎的枝条被一一裁下,季怀玉又看向围墙一侧的那片竹林。
竹子生得修长挺拔,竹身翠绿如玉,竹叶秀致淡雅。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就着枝条捋过一片竹叶细细观赏。
“先生……”澄歌一转身,便看见季怀玉还有心情去赏竹,满是风轻云淡的好整以暇模样,不免有些气恼,原本娇软的声线挑了尾音,更显一分糯软。
“帝国已经调查到你头上了,外面的人一批又一批的来,阿玉怎么就不急呀。”
“不是有夫人在吗?”季怀玉的语气依旧柔和,她松开手里的竹叶,转身看澄歌。
澄歌无言地瞪了她一眼,每每来人她就要费上一番口舌,季怀玉本不擅应付这些人,是以每次都是她来挡回去,今天一早已经来了好几次了。
“你就气我吧!”澄歌紧了紧披肩,作势欲走。
“好啦,辛苦歌儿了。”季怀玉手长脚长,只探出一步,便伸手把娇小的Omega揽进怀里,“过了今天就好了。”
“很快就会解决。”她又道。
澄歌叹一口气,“那你就不担心她吗?”
“谁?”季怀玉不在意地问,“忘忧吗?”
“放心,忘忧不会有问题的。现在出不了门,那么今天的棒棒糖就要手工熬了。”季怀玉话锋一转,挽了澄歌便要回屋子里去。
澄歌小小地哼了一声,埋怨她的不上心,却也只得依着季怀玉。
她方才问的人自然不是季忘忧,就算所有的人都有危险,忘忧都不会受到伤害,她信任季怀玉会保护好她们的女儿。
她只是担心季舒白。
可问出口来澄歌才想起,季怀玉并不知道她与季舒白熟悉。
这么多年来,季舒白经常被她安排在身边保护自己,总是乔装在人群里,季怀玉还以为自己安排得很好,实际上头几次,她便有所察觉了。
后来她暗地里招了季舒白过来,面容尚且稚嫩的少女忸怩着,才走来自己身前,只是诱哄几句,便一五一十地把季怀玉安排她保护自己的事情兜了个一干二净。
那孩子是个乖巧的,澄歌心疼她,但季怀玉计划上的事显然更重要,这么多年,也就一直隐瞒着过来了。
在季怀玉面前,她和季舒白,只是几面之缘的学生和师母的关系,但澄歌心里,早已经把季舒白看作自己的孩子。
再看自己的爱人——
澄歌仰头看她,面容深邃的金发女子神色舒展,澄歌的目光落在她那双翠绿又温柔的眼眸里,不由得抿了抿嘴角。
阿玉她……大抵也早已如此默认。
只是她别扭的不想承认罢了,澄歌笑了笑,挽紧了季怀玉的手臂。
“我要吃蓝莓味的,还要放果干哦。”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