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听见八年前自己的内心想法。
再用力一点,再狠心一点,进行到这一步了,已经不能回头,那就豁出去,让姐姐全身上下都属于自己。
难堪极了。
这般直白地看见当年自己的想法,让陆芊万分难堪,她攥了攥指节,唾弃自己当年的幼稚短浅。
你看,姐姐从此拒绝自己,从此把自己隔绝在她的世界,她是对的。
因为你陆芊,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大,又卑鄙的Alpha。
陆芊看着自己伸出手,压上于忱的手背,手指插入她指缝指尖,而后一点一点地压了下去。
于忱再抓不到那片门板,那门板上只留下几缕Omega指尖的血痕。
陆芊颤了颤。
她猛然想起,日后的于忱,千娇百媚与自己经历过数次床事。
她总是表现得浪荡又随性,似乎怎么弄她都无所谓。但每次她握上于忱的手时,于忱便会神经紧绷,咬着唇抽手离开。
那时她只以为于忱不喜欢这样过分亲昵到幼稚的举动,现在再看,这明明是害怕,于忱她害怕这一切,每一次都让她回想起这次伤害,每一次都在加深令她恐惧的记忆。
而自己从来都选择忽视,选择逃避自己的错误,假装那个失去意识的Alpha,装了八年,伪装到如今。
记忆奔涌便无法停息,陆芊想起,于忱总无情地提醒,自己不如她别的床伴优秀,也总是无情地命令自己用力一些,粗暴一些。
“你能做到的,陆芊,你很擅长这些。”于忱笑容妩媚,甚至有些放荡,她半眯着眼,好似夸赞又好似鼓励地对自己说。
当时的自己直觉不能如她所说,只尽心扮演一个柔弱的没有侵略性的Alpha。
此时重新翻开这些记忆,陆芊才看见于忱眼底的凉薄,她眼底淬冰,丝丝缕缕的寒意掩藏在那些风情之下。
她嘴角的笑也只流于表面,那哪是什么浪荡轻浮的笑,那分明是叫她骨缝发寒的冷笑。
于忱她……
一直都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她冷眼旁观,像是看笑话一般地看自己。
在于忱心里,自己大概就是一个又卑劣,又自私的差劲Alpha,原本就已经够糟糕了,她以为在于忱面前示弱伪装,便会让于忱不再防备。
可……
她那么聪明。
经过这一次,她又变得那般警惕啊……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陆芊是个如何阴暗自私的Alpha。
一早就被判定出局了。
而接下来的那么多年,纵然她尽心伪装,落在于忱眼里,怕是只会让她对自己的印象里再加上一个虚伪。
陆芊吸了一口气,但现在有了能挽救的方式,她便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刚才那几次让她发现一个规律,时光机永远只能回到刚才时间点之后,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避免那次事故。
但……还有希望的。
就算是跪着请求于忱,她也不想放她走。
不想让她流离在外,不想让她将自己视若恶鬼,不想让她……
从自己身边离开。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陆芊重新启动了时光机。
果不其然,这次又在刚才的往后一个时间点。
于忱被她压在落地窗前。
Omega的声音已经嘶哑,她连挣扎都枉费。
就像是一支美丽的花,原本娇艳欲滴清丽诱人,似乎每一阵风经过她都会忍不住驻足,被她的美丽勾引,含笑相望。
可这般美丽的花,此时灰败一片。
又来了。
陆芊听见那时候的自己,在于忱落泪之时,生出了那么一丁点退缩之心。
姐姐看起来很难过,弄疼她了吧?但是……但是我现在要是停下来,应该怎么面对姐姐呢,姐姐一定会以为我是个可鄙的强盗,可耻的掠夺者,一定会讨厌我的……
但我……继续下去,姐姐就不会发现我其实能停下来……她只会以为,我这样做,是因为被天性驱使,Alpha的初次热潮,本来就难以控制……
守着这样的庆幸,那么一点退缩疼惜也消散无踪了。
多年过去,陆芊才发现自己有多懦弱,懦弱到不敢承担做错事的后果,懦弱到让所有一切都让于忱去承受。
那么这时候,于忱有多绝望呢。
如果现在,她勇敢地迈出这一步,不再假装下去,勇敢叫一声姐姐,勇敢地向她说抱歉。
于忱会不会原谅自己?
陆芊在心底生出一些渺小的希冀来,年少的自己可耻又自私,奔着情欲而去,奔着心里的私欲而去,把那些苦痛全部强加给自己心爱的Omega。
于忱已经没了声音,只是难以承受时,才极沙哑地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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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风声格外明显,撞在落地窗上呜呜作响,隐藏其间的撞击声和体液搅弄声依旧清晰,叫人牙酸。
她一定很疼吧……陆芊这样想着,听着这些记忆里的声音,她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却惊讶地发现,现在她似乎能操控自己的身躯,她终于获得了身体的自主权。
她试探性地动了动手指,触及了于忱腰间的肌肤,另一只手也感受到于忱指缝间的滑腻汗液。
陆芊张了张嘴。
“姐、姐姐……?”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同时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此时身体里的情欲反应,而是因为这份真实感。
就好像寻宝的骑士,终于找到引路宝剑,双手握上剑柄要将其拔出来的那一瞬间。
多么不可置信,多么激昂澎湃,又是多么的……期待。
“姐姐,姐姐……”陆芊不断叫着八年前的于忱,她忍不住地就哭,刚刚一次次不可自控,眼看着要错失于忱的恐惧终于击中了她。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陆芊想要抱紧她,即将伸出的手又被她压制住,她应该……
应该温柔一些,不要让姐姐害怕。
“姐姐,别怕,我、我……”陆芊一边道歉,一边护着怀里的Omega,退离出她的身子。
“你打我吧,我不该伤害你,你该打我的。”陆芊哭着开口,“都怪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贪婪,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侥幸,没有控制住自己阴暗的占有欲。
于忱没有回应。
陆芊慢慢跪坐在她身后的地上,仰头看着身前的人。
她盯着于忱的背影瞧,小心翼翼地叫着姐姐,企图能收到回应。
但于忱没有,再此之后八年的于忱没有,现在的于忱也没有。
她只是趴伏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静止的雕塑。
陆芊也不敢碰她,只时不时地小声叫她,小声道歉,小声让她不要害怕自己。
陆芊跪坐在原地,直到太阳都偏移些许。
她想要再度开口,却被第二轮的热潮击中,她歪歪扭扭地倒在地砖上。
抱紧了自己开始发颤。
迷迭香的信息素开始动荡不安,冲击着身前的Omega,勾着那些红酒味弥散开来。
姐姐的信息素……
好久没感受到了。
陆芊鼻子一酸,紧接着便感觉起了难耐的生理反应,她低头看过一眼,攥了攥掌心,陆芊企图爬起身,情不自禁地想要扑向眼前的Omega。
扑上去,吻她,标记她,进入她。
平息自己的欲望。
占有自己的一生所向。
欲望反复撞进她头颅里,撞得陆芊头脑发聩,但八年后的自己深知,这样万万不可,如果不想要永远失去于忱,这件事她想都不能想。
她挣扎着爬起来,热潮让她头脑昏沉,她渴得紧,整个人显出颓然又富有攻击性的姿态。
纵然意识昏沉,情欲强盛,但她尚且还能咬牙坚持,让自己不要去碰于忱。
她转过身,扯过沙发上的薄毯,挪到于忱身后,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遮住Omega赤裸的身子,遮住那道诱人的腺体。
“姐姐,别怕。”陆芊哑着声音说,“我现在……能控制自己了。”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姐姐。”
这句话话音刚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陆芊似乎看见于忱肩膀颤了颤。
但她没有多想,说完这句话,陆芊便知趣地后退,缩至房间另一头的角落里,她握着方才遗落在沙发上的抑制剂,咬着牙为自己注射进去。
可于忱太勾人了,红酒香,于忱本身的冷香,一一冲进自己的鼻腔里。
少年时的自己万分敏感,最受不得于忱信息素的撩拨,陆芊红着眼,开始想要找一些能缓解的方式。
她房间里放了不少红酒,她从酒柜上取了一支,颤着指节去用开瓶器,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封,而后仰头就灌。
谁喝红酒是这样喝的呢。
但陆芊从来也不是为了喝红酒,大半原因只是为了平复空气中红酒味信息素对自己的影响。
她灌了自己一瓶,没有醒酒的红酒喝起来有些涩,陆芊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麻,头脑愈加昏沉了。
不远处于忱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看于忱一眼,她反应愈加强烈,下一秒就要化作脱缰的猛兽朝于忱扑过去了。
她磨了磨齿尖,牙齿磨合间带出的磕磨感让她头皮发麻。
不用看,陆芊都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什么模样,红着眼呲着牙,自然算不上温柔,一定比季舒白差远了。
她转身避过于忱,面对着墙壁,而后举起手中的空瓶子,对着自己脑袋用力一砸。
再也感知不到让她濒临崩溃的情欲,也再不能伤害于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