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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子时过后,就当石原、陈贵等人仍在骚扰徐宝麾下的叛军时,在昆阳的东城墙上,王庆靠在城墙边,手肘撑着墙垛,百无聊赖地眺望着远处,眺望着极远处那一小簇火光。
那是五里以外叛军驻地传来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王庆或有察觉,扭头看了一眼,看到陈陌徐徐走到他身边。
“情况如何?”陈陌目视着远处的叛军篝火,平淡问道。
可能是保持这个姿势站久了,王庆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东边叛军的反应,越来越弱了。……起初,哪怕是隔着五里里,我亦能听到那群家伙在大声叫嚷,而眼下就没什么声了,也不晓得石原、陈贵那帮家伙是否尽了职责……”
“呵,应该是叛军逐渐习以为常了吧。”陈陌淡淡一笑,说道:“石原、陈贵二人的品行,还是可以信任的……既然他二人未曾派人来传递讯息,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变故。”
顿了顿,他又说道:“差不多了,把弟兄们叫起来吧。”
王庆耸了耸肩。
二人聊了几句,旋即走下了城墙,来到了靠近城墙的一片棚子。
那里原本是民宅,但早先都被拆除了,搭起了一个个棚子,作为兵卒的休息区,那些并不担任今晚城墙值守任务的旅狼们,此刻就在这些棚子下的草铺上呼呼大睡,但也有个别的黑虎贼无心睡眠,或枕着双手仰望夜空,或在附近篝火的光亮下,用布擦拭着自己的兵器与甲胄。
类似的休息区域,南、东、西三侧城墙都有,在交代完王庆后,陈陌便朝西城墙方向去了,因为那里歇息着另一半的旅狼。
“啪啪啪。”
与陈陌告别的王庆来到了那些正在歇息的旅狼们面前,拍了拍手掌。
旅狼中机警的老卒们立刻就醒了过来,不解地看向王庆,或有人问道:“左统领,您这是?”
王庆也不废话,罕见地露出凝重而严肃的神色,回答道:“有行动了,把弟兄们叫起来。”
『行动?』
被惊醒的旅狼们面面相觑,按照王庆的吩咐,将自己那群仍在呼呼大睡的兄弟们叫醒。
一般人在沉睡中被叫醒亦难免有气,更何况是一群桀骜不驯的家伙呢?
这不,几个睡得沉的黑虎贼老卒被人叫醒后就不悦地大骂,直到他们看到了面色不渝的王庆,这群人这才不做声了。
待所有人差不多都清醒以后,王庆嘿嘿笑着说道:“所有人准备好一切所需,待陈陌领着另一半弟兄过来,咱们出城狩猎去。……今夜,咱们去东边干一票大的!”
狩猎,那是旅狼的‘黑话’,代表着出城袭击落单的叛军,再结合王庆那句‘去东边干一票大的’,旅狼们基本上都听懂了。
等到王庆重新回到城墙上后,旅狼们私底下议论纷纷,就连他们的那些队正,也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喂,你们几个知道什么情况么?”徐饶率先问道:“你呢,乐兴,你哥可是左统领的心腹啊。”
被问及的乐兴,乃是乐贵的弟弟,他摇摇头说道:“我兄长在北城门呢,我都好几日没见过他了……更何况这种紧要之事,统领们怎么可能事先告诉咱们?”
从旁,鲍信略有不安地说道:“东边……是徐宝麾下的叛军吧?那徐宝昨日白昼虽损失了三四千人手,可再怎么说还有差不多一半兵卒呢。……别的不怕,就怕对方有防备。”
“有防备就撤呗。”郝顺舔舔嘴唇,半开玩笑地说道:“怕死你可以留下,我可是憋着劲想要当上督百呢……”
『督百……』
一干队正们对视一眼,都不禁有些心动。
时到今日,他们隐约也发现了,发现他们所在的旅狼,或许是旅贲营里一支特殊的存在。
你看刘屠、乐贵等昔日的小头目们,如今都被任命为旅贲营的弁目,统率五百至一千人手,差不多相当于官家或叛军的曲侯、曲将,但他们旅狼呢,职位最高的却依旧只是队正,连一个督百都没有。
若非是大首领刻意为之,他们是不信的。
正因为上头的职位空着,因此旅狼的队正们大多都憋着一股劲,毕竟谁不想出人头地呢?
不多时,陈陌便领着另外数百名旅狼来到了西城墙,见徐饶、乐兴、鲍信、郝顺等几名队正站在一起聊着,陈陌亦走了上去,询问道:“王庆呢?他跟你们说了么?”
徐饶点点头,抱拳说道:“左统领向我等解释过了,说是要去东边干一票大的,兄弟们也有准备好了。”
听着那句贼味浓重的话,陈陌微微摇了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已整装待发的旅狼们,点点头说道:“唔,好好干,今夜的行动极为关键,大首领亦极为看重。”
他这话,说得在场的旅狼队正们心头一阵火热:今夜的行动关键?大首领亦极为看重?那岂非意味着他们‘升职’的机会来了?
“我……我再跟手下弟兄们去交代两句。”乐兴转身就跑了。
其余一干队正暗骂一句,纷纷告辞去鼓励手下弟兄去了。
陈陌也不管他们,径直走上了城墙。
不多时,一队队旅狼们就在各自队正的率领下上了城墙,这让在城墙上值守的县卒们很是纳闷。
但这些县卒也不好问,毕竟东城墙的守将是王庆,哪怕他们所属县军,现如今也得听命于后者。
在吩咐城墙县卒顾自警戒之后,王庆招招手,从人群中叫出了乐兴,叮嘱后者道:“你先下去,下去后立刻带人去四周警戒。……有火舌子么?画圈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