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死地相当凄惨。
就在暗暗感慨之际,忽听老太师郑重其事地说道:“子正,居正,若日后你二人在朝为官,切记不可介入王室内争,明白么?历代君王最忌讳的便是此事,无论是当今陛下,亦或是……先帝。”
见老太师神色严肃,毛铮与赵虞点了点头:“是。”
见此,老太师绷紧的面色缓解了许多,又笑着问赵虞道:“对了,居正,你与那杨定打过交道么?感觉如何?”
“不太好。”
赵虞想了想说道:“这人看似守礼,但我总感觉他有些急功近利……多的我就不说了,免得老大人以为卑职谗言构陷。”
“哈哈。”
老太师不以为杵,笑着说道:“看来你着实不喜此子。……也罢,老夫自己去看。”
闲聊间,一行人离叶县越来越近,从始至终老太师都没有再提‘义子’的事,这反而让赵虞有些糊涂,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差不多当晚戌时前后,赵虞与陈太师一行人在五百名昆阳县卒的随行下,抵达了叶县的北城门。
见叶县城门紧闭,赵虞出面朝着城头喊道:“城上兵卒听着,我乃颍川都尉周虎,有要事进城,速速打开城门。”
不得不说,颍川都尉这个官职名头着实不小,一听赵虞的喊声,城上的士卒立刻回应:“周都尉且稍后,容我等禀告高县尉。”
『高县尉?高纯?杨定不在叶县么?』
赵虞心下闪过一个念头,怀疑杨定可能领兵支援王尚德去了。
当然,这只是他随便一想,杨定在或不在与他们都没有关系,因为他知道,老太师对那杨定也没什么好印象,谁让杨定是朝中另一位太师王婴的门徒呢——那王婴,可是陈太师的老政敌了,一提起就恨得咬牙切齿。
“好,速去!”
“是!”
片刻后,叶县县尉高纯就得知了县卒的禀告,心下大感惊讶:“周虎?他来做什么?”
他对那周虎可没什么好印象,不过,鉴于人家如今已经是颍川都尉,高纯也得罪不起,连忙火速来到了北城门。
待亲自确认了那周虎的真伪后,高纯吩咐人打开城门。
只见他出城来到城外,来到赵虞面前,勉为其难地行礼道:“叶县县尉高纯,拜见周都尉。”
不得不说,他此刻心中怨气不小,或者干脆说是嫉妒。
毕竟当初赵虞还在黑虎山做山贼时,高纯就已经是叶县都尉了,几年过去了,高纯还是叶县,可赵虞呢,却摇身一变成为了颍川郡的都尉,别说高纯,就连杨定都比不过了,这让高纯不禁有种‘人比人气死人’的郁闷。
当然,不爽归不爽,高纯倒也绝对这周虎配的上颍川都尉的位子,毕竟他可是知道这厮的能力的。
“不知周都尉深夜前来我叶县,有何贵干?”高纯忍着心中的不快说道。
鉴于高纯乃是毛公在世时提拔的县尉,且也不算太过于自己,赵虞自然不会在意——当初被高纯带兵围剿不算,毕竟那是人家的本职。
“好久不见,高县尉。”
寒暄几句后,赵虞笑着说道:“此番,周某是作为护卫,护送一位老大人与毛公的长子前来贵县,拜祭毛公。”
“大公子?”高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毛铮亦下了马车,走上前对高纯施礼道:“高大哥,别来无恙。”
可能是多年不见,高纯愣神地打量着毛铮,直到半晌后,他这才欣喜地说道:“果真是大公子……”
毛铮笑了笑,温文尔雅地说道:“听闻叶县一带尚有叛军为祸,可否允许我等先行进城?”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高纯连连点头,让开道路。
见此,毛铮招了招手,让队伍中那几辆马车先行进城,随后便是陈陌所带领的五百名昆阳县卒。
值得一提的是,当陈太师乘坐的马车经过高纯时,这位老大人从车窗里朝着高纯笑了一下。
看来,陈太师也是认出了高纯。
见此,高纯脸上露出几许困惑,转头问毛铮道:“大公子,那位老大人是毛公的故友么?似乎有些面熟,卑职好似曾经见过……”
事到如今,再隐瞒陈太师的身份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毛铮附耳对高纯道:“乃朝中的陈太师。”
高纯惊倒吸一口冷气。
旋即,他连忙招来两名县卒,低声吩咐了两句。
赵虞猜测,这高纯估计是要禀报杨定。
片刻后,高纯将陈太师、毛铮并赵虞、牛横、何顺等人,领到了县衙旁的一间民宅外,旋即,对毛铮以及下了马车的老太师恭敬说道:“老夫人与二公子,目前就住在这里。”
“……”
借助高纯身后那些县卒手中的火把光亮,老太师四下打量面前那座看似普普通通的民宅,神色看起来不太高兴。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转头对赵虞说道:“居正,你安排一下你麾下县卒的事,随后进屋来,老夫与子正先进去见老夫人。……对了,你再派个去城内的驿馆,安排一下住处。”
“是。”赵虞抱了抱拳。
嘱咐罢,老太师在毛铮的指引下,推开院子的门,迈入走了进去。
不多时,屋内就响起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是谁……兄长?娘,是兄长,兄长回来了……”
显然,那名年轻人便是毛公的次子,毛秉。
半个时辰后,待赵虞安排好陈陌与那五百名昆阳卒的夜宿问题,又亲自到驿馆预定了空房,这才回到了方才去过的毛家。
在毛公的护卫通报过后,毛铮亲自走出屋子,将赵虞一行人领到屋内。
此时在那间堂屋内,陈太师正坐在桌旁,桌子的另一侧坐着一位老妇人,正是毛老夫人。
而在一旁,一对年轻的夫妇坐在小凳上,那女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娃,显然是毛秉夫妇。
“居正。”
看到赵虞进屋,陈太师笑着说道:“这位便是毛老夫人,你也过来见个礼吧。”
“是。”
赵虞点点头,朝着毛老夫人毕恭毕敬地见礼道:“在下周虎,拜见毛老夫人。”
他这份恭敬,可不是因为陈太师,而是他发自内心地恭敬。
毕竟这位老夫人可不是外人,当年他父亲鲁阳乡侯就曾多次带着赵虞来拜访毛公与毛老夫人,甚至还请这对老夫妇到乡侯府做客。
对于赵虞来说,这位老夫人并不陌生,相反就像是祖辈般的长辈。
事实上,这些年赵虞也不止一次想过要来拜见这位老夫人,但他始终不敢,就怕暴露了身份,没想到今日,居然以‘周虎’的身份见到这位老夫人,这让赵虞着实有些感慨。
此时,毛铮轻声对毛老夫人解释道:“这位是颍川都尉周虎,亦是太师的义子。”
『喂喂喂,别瞎说好吧……』
赵虞暗自嘀咕,但又不好否认,毕竟他再否认,难免给人一种不识抬举、不识好歹的感觉。
就在赵虞暗自嘀咕之际,毛老夫人眼中却露出了几分异色:“咦?”
见此,毛铮不解问道:“母亲,怎么了?”
只见毛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一脸困惑地打量着赵虞,问道:“周都尉……”
看着毛老夫人的神色,赵虞心下咯噔一下。
他忽然想起,他这几日戴的面具,只是遮掩上半张脸的面具,颧骨一下皆露在外头。
碰到陌生人自然没什么,就像陈太师,最多也只能推测出赵虞的年纪就在二十左右,比他想象的要年轻,但若是碰到熟悉的人,比如说先前这位毛老夫人,这可就大大不妙。
不可否认,赵虞与毛老夫人其实也不算熟悉,可问题是,鲁阳乡侯与毛老夫人熟悉啊——老夫妇二人简直就可以说看着鲁阳乡侯长大的,跟自家儿子没太大区别。
自家儿子带个面具,当大人得就认不出了?
怎么可能!
良久,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应该是老身弄错了。”
可尽管如此,她依旧用困惑不解的目光看着赵虞,恐怕连她都在纳闷,这位陌生的颍川都尉,为何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位老夫人的目光,可是把赵虞吓地不轻。
他简直以为他隐瞒了八年多的身份就要被拆穿了呢。
好在毛铮此时替他解了围,将弟弟毛秉夫妇介绍了赵虞。
而在此期间,老太师捋着长髯,看着赵虞若有所思。
当晚,陈太师与毛老夫人聊了许久,作为晚辈,赵虞与毛铮以及毛秉夫妇则在旁静静地听着。
直到夜深,毛老夫人明显感觉有些撑不住疲倦了,老太师这才带着赵虞等人起身告辞。
在前往驿馆的途中,老太师忽然问赵虞道:“居正,你此前见过老夫人么?”
赵虞心中一惊,故作镇定地说道:“应该没有。”
“哦。”
老太师深深看了一眼赵虞,没有追问。
可尽管如此,赵虞砰砰直跳的心依旧久久无法平复,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被毛老夫人怀疑身份。
『我得尽快摆脱这位老大人,回许昌去。』
他心下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