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赵虞唯有耸了耸肩。
事实上,他其实并未想过让鲁阳县选择站边,毕竟鲁阳县隶属于南阳郡,倘若站在他这边,鲁阳县的处境就会很尴尬,考虑到这个县这个赵虞的故乡,他自然不希望鲁阳县为难。
但既然刘緈、丁武已决定将站队一事作为对他的感激,或者对他鲁阳赵氏的感激,赵虞自然也乐见其成,反正如今的他,已有能力保住故乡,倒也不必畏惧杨定、王彦等人。
旋即,徐宣便带着魏普退下了,而静女、碧儿主仆二人,亦在龚角与一名衙内小吏的带领下,暂时到后衙歇息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杨定、王彦一行人后脚便在一名小吏的带领下,来到了廨房。
同行的,还有现任鲁阳乡侯赵炳与姚进等几名家仆。
不晓得是否是找到了靠山,那赵炳今日显得意气奋发,颇有些要让赵虞好看的意思,看得赵虞心下忍不住想笑——你就没注意到,杨定、王彦二人此刻也是绷着脸,一脸严肃之色么?
不错,在见到赵虞时,杨定与王彦皆绷着脸,一脸严肃。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对方不仅仅只是颍川郡的都尉,还是陈太师的义子,论在朝廷的靠山,双方不相上下。
“哟,杨县令、王将军。”坐在客位上,赵虞笑着打了声招呼。
『……』
杨定深深看了一眼赵虞,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周都尉……”
他倒是没想一开始就弄得剑拔弩张,但奈何王彦此时已按捺不住,目视着赵虞不快地质问道:“周虎,你来鲁阳做什么?”
赵虞摊了摊手,笑着说道:“王将军何必明知故问?两位昨日不是来问过刘公了么?”
听闻此言,杨定瞥了一眼刘緈与丁武,见二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不说话,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鲁阳县,怕是已倒向这周虎了。
而此时,王彦沉声喝道:“周虎,这里是南阳郡,不是你颍川郡,并非你可以胡来的地方!”
“胡来?”
赵虞笑着说道:“这可是冤枉了,周某可没有胡来啊。”
“不错。”
刘緈与丁武相继开口附和,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见此,王彦愈发不快,瞪了一眼刘緈与丁武,然而后二者却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自以为找到了帮手的赵炳大叫道:“你夺了我家两万余亩田地,还敢说没有胡来?!”
听闻此言,赵虞沉下脸来,冷冷瞥了一眼赵炳。
虽说对方乃是他的远房堂兄,但不得不说,赵虞十分厌恶这个败坏了他鲁阳赵氏名声的亲戚。
“何顺,把他丢出去。”他淡淡吩咐道。
“是。”
何顺点点头,在赵炳惊呼声中走向前者,但却被杨定的家将魏驰挡住去路。
还不等赵虞开口,牛横便拨开何顺站到了魏驰面前,以他高出魏驰足足一个脑袋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瞪着魏驰:“你想做什么,小子?”
“……”
看着这魁梧地简直不像人的牛横,饶是魏驰亦压力剧增,但他依旧挺着胸膛站在牛横面前。
“啪!”
王彦重重一拍扶手,怒声斥道:“周虎,你莫要太过分了!这里是南阳郡!”
话音未落,就听丁武沉声说道:“不!这里是鲁阳县!”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向赵炳,伸手去抓后者。
魏驰愣了愣,转头看向杨定,却见杨定一阵面色变幻后,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魏驰便退后了两步,任由丁武一把抓住赵炳,在姚进等家仆无所适从的目光中,直接将赵炳丢出了廨房。
从始至终,刘緈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好、好,好一个这里是鲁阳县……”
王彦气得火冒三丈。
在他看来,这周虎不将他放在眼里就算了,这鲁阳县衙居然也不给他面子——你们可知鲁阳县隶属于南阳郡的管辖?
而此时,赵虞这才将目光从丁武身上收回来。
说实话,丁武这个举动,他其实也挺意外的。
当然,意外归意外,既然丁武这么做了,那么他自然要替丁武乃至鲁阳县衙撑腰,他笑着对王彦说道:“王将军莫要动怒,伤了你我的和气就不好了……”
“和气?”王彦气急反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和气?”
“哦?”赵虞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容,平淡说道:“既然如此,去年至今年的粮食,麻烦贵郡结一下账吧,我颍川,粮食方面也谈不上余裕啊。”
王彦顿时被堵地说不出话来。
这也难怪,毕竟从去年起,他南阳郡就在颍川郡这边赊下了几十万石粮食的账,虽说这笔粮食主要用来安抚荆楚那边的,但终究是以南阳郡的名义借的——除非日后朝廷出面承担了这笔粮食,否则,这笔粮食南阳郡还是要还给颍川郡的。
毕竟一郡一本账嘛,可不能不清不楚地混淆了。
而更要紧的是,南阳郡迄今为止还在向颍川郡借粮……
“你敢威胁我?”
王彦怒视着赵虞说道:“我不信你敢断了交付我南阳的粮食。”
赵虞闻言轻笑一声。
叫他直接断了交付南阳郡的供粮,他还真不敢,毕竟这不但是陈太师嘱托过的,也是朝廷的命令,赵虞虽然有断粮的权力,但万一因此闹出什么事来,朝廷一定会责问他。
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笑着说道:“王将军误会了,周某岂敢断了交付贵郡的供粮?只不过,我颍川郡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白赊给了贵郡,我郡百姓亦不好交代……民心所向,郡里亦不敢违抗呀,所以说,贵郡还是拿点东西出来,好让我有个交代。”
“……”
王彦微色微变。
民心这玩意,他当然懂,倘若颍川郡全部百姓都站出来抗议,饶是朝廷也得再考虑考虑令颍川郡供粮给南阳郡的这件事。
而民心这玩意,它是可以操纵的。
被县衙与黑虎会共同管辖的昆阳,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我不信你敢这么做。”
王彦沉声说道,尽管他一口咬定,但看得出来,他的语气也有些服软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他南阳郡因叛军而损失惨重,甚至于,现如今仍有叛军的余党在郡内作乱,保守估计,最起码有两年,南阳郡还得向河南、颍川两郡请求粮食上的帮助,此时与这周虎撕破脸皮,得罪颍川郡,显然是不明智的——天晓得周虎这厮会不会故意给他南阳郡拖后腿。
从旁,杨定默默看着赵虞。
早在几年前,早在这周虎还在昆阳县做山贼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此人非比寻常,因此想要除掉此人,奈何叛军起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原想着等叛军的事情过后再说,却不曾想,这周虎竟在这次叛军事件中扶摇直上,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纵使他借助王太师的权势也难以解决的麻烦。
这让杨定感觉威胁剧增。
现如今有陈太师作为后台的这周虎,还有谁能够替他将其除去?最起码贬了这周虎的官职,将其调往别处?
忽然,一个人的容貌浮现在杨定心底,让杨定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若有选择,其实他不想寻求那个人的帮助,毕竟那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麻烦人物,就连他也感到相当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