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年8月末, 伦敦多云,周日。
华生拿着一套新书,走向贝克街221b。
去年夏天, 因为腿部中枪,他结束了为期近三年的军医生涯。
或许是在战场上遇见过多的流血死亡,他不想立即重回医院面对生死无常。
好在, 参军前作为「爱玫瑰的神枪手」所写的惊悚小说热卖, 让他有足够的存款不工作也能过好些年轻松生活。
不过, 轻松日子也会惹人厌烦。
整日睡到中午醒, 随便看些书、赌几场马、吃喝几顿就到了夜间熄灯时分, 如此状态才过半个月就让人倍感无聊。
是该找份不坐班的工作。
华生以此为目标顺带找新住处, 就遇上了寻找室友兼助手的歇洛克。
去年, 因房东不再继续对外出租,歇洛克搬离了居住四年的蒙塔古街。
他入住时,伦敦大多数的人还不知道一位叫福尔摩斯的侦探;当他搬离时,欧洲甚至大洋彼岸都已经对福尔摩斯先生闻名遐迩。
出名对歇洛克并无多大影响, 他依旧不喜社交。
唯一值得感谢名气给他带来的好处, 就是有了更多对案件的选择——世上几乎没有什么比悬案更让他兴奋了。
一年相处,华生对此有了深刻认知,歇洛克在破案时将他当做了砥砺思维的磨石。
直白点, 作为大侦探的助手, 他时时刻刻感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灵光。往往只有到最后一刻, 在歇洛克揭秘案件真相,他才能获知正确答案。
华生从未因此懊恼不适, 破案助手是目前最适合他做的事。
无需面对战场上的生死残酷, 但也能经历各种意想不到的事件, 让生活不至于寡淡无味。
每当真相大白, 华生还能够重操旧业,在戏剧性的加工后将案件写成小说。却不再以原先的笔名,而是真名记述福尔摩斯的侦探故事。
正如手上这一套合集,包含了去年遇上的《血字的研究》、《四签名》、《五个橘核》等等。
当然,这仅仅是所遇案件中的一部分。
有一些案件并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还有一些缺乏了小说必备的趣味性,让它们没能排到改编榜上。
华生发愁的从不是没有案件可写。
他知道总有委托人找上歇洛克,而大侦探有时空闲出去走走,也会撞上几个案子。
问题不在于案子的多少,而在于其困难程度如何。那些能迅速看到谜底的案子,就让大侦探觉得无聊了。
“下午好。”
哈德森太太将邮件包裹送到二楼,刚下楼梯遇上华生进门。
比起二楼那位无聊了会向墙壁开枪的大侦探,她更愿意与面前的前军医聊天。
华生微笑致礼,“下午好,哈德森太太。您看上去有些兴奋,是有什么趣事发生了吗? ”
“当然,您看最新的报纸了吗?”
哈德森太太找来刚买到手的晚报,说是晚报实则是下午四五点发售。“第二版头条,美国纽约基督山通讯公司成立一周年。本月,随着人工电话交换机线路的确定,以及共电式电话机的推出,预计很快就会实现跨市的电话通讯了。”
华生接过报纸,上面是对电话通讯行业前景的社评。
与尝试各种新兴事物的纽约不同,某些方面守旧的伦敦乃至欧洲,不知何时会着手广推电话通讯?
也许,还要等待十几年。毕竟电话如今是有钱人的工具,而且通讯还仅限于纽约市内。
渡过了19世纪后期进入20世纪初,等到电话技术更加成熟时,守旧的欧陆才会予以推广新的通讯方式。
华生却知哈德森太太的专注重点不在推广上,而在于采访稿中出现的那个人物——离开伦敦已有三年半的班纳特先生。
报纸采访到的是基督山公司的创始人,鲜少露于人前的基督山伯爵。
他不吝对好伙伴班纳特先生给予了高度评价,称其为推开新时代大门的智者。
不仅曾经推进了血液生物领域的研究,如今更加速了通讯行业的发明探索。基督山通讯公司的成立与发展,离不开凯尔西的出谋划策与鼎力相助。
遗憾的是,凯尔西婉拒了所有报社的直接采访。
如果旁人好奇有关班纳特先生的传奇故事,或侦破了美洲大陆上的数起悬案,或在纽约投资了某些新兴行业,都只能从其接触者的口中偶尔获知一二消息。
旁人,应该不包括二楼的歇洛克。
每个月一份的大洋彼岸邮包,是寄给「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以及从伦敦发出,由「尊敬的班纳特先生」收的邮包。
华生想着歇洛克卧室柜子里的一叠叠信件。
它们被单独保存起来,不像其他书籍或手稿放在了起居室的书橱书架上。
华生好奇过纽约来信为什么被特殊对待,当歇洛克心情愉悦时,他也被允许阅读其中几封书信。
应该说是在意料之中,凯尔西的信件内容几乎与各种悬疑案件分不开关系。有自身遇到的奇案,也有对歇洛克去信所述案件的破译。
——侦探之间的信件往来,有时是直述经办的案件,有时故意隐去最终答案,只给出真真假假的线索让对方给出推理过程。
更甚,会改编原案。
将其变作更棘手更复杂的推理游戏,写在信上让对方来猜答案。
华生被歇洛克怂恿参与过几次,很遗憾,一年以来,他从未解谜成功过。
让他稍有安慰的是,绅士的班纳特先生会单独写一页信鼓励他,顺带还寄来安慰奖——在美国淘到的各类酒品。
喝着口感极佳的酒,华生弄懂了纽约来信被特别存放的理由。
破解复杂的案子使歇洛克获得乐趣。凯尔西的来信都是疑难杂案,还能就此延伸构思新案件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