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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御脱了外衫,擦了把肩头。那血晕着凉水,渗人的透着布往外浸。苏硕一惊,时御碎发滴答着水,先开口道:“叫人收拾东西,明早船口一开,我们就回。”

“那胖子动了手?”苏硕一狠,“他敢对你动手?”

时御揉着衣衫,唇线紧抿,他道:“下午那块东西揣好了,回去必须给师父,让他交给上边人。这东西断然碰不得。”他这会儿脑子里还是私行里边的情景,人忽然踹翻了木桶,撩抓了把碎发,有些烦躁道:“这东西会上瘾!”

苏硕猛地一愣,“什么上瘾?”

“吸食上瘾。”时御倏地看向他,眸中沉漆,“吊着瘾,最终货头却在海商手里。不论是徐杭还是钟家,都是被一溜串的吊在这东西上。黄金暴利。”他冷色,“那是给海商的暴利。”

肩头的刀口血随意的擦,时御垂头冰凉,“江塘的私行已经起了,钟家如果要见货,必定要尝尝是什么东西。一旦过了瘾,就该是钟家要求着海商应货。大哥,如今不仅钟家,徐杭的混杂商势都掺在里边了。”

烟粟和私行的甜头已经有人趋之若狂,谁敢阻了这生意,徐杭也会硬成块铁板来反击。等不到他们细细探查,已经有人在这套里,之后的事情,不用海商教唆,就会有人自发往青平京都无翰德州甚至整个大岚的推行流通。

这东西不是黄金,它是能吊着人不断续金的毒物。这一条线原先看似是大岚南下诸商的博弈,如今不如说是海商的独享。

因为只有海商有货源。

苏硕还有诸多不明,但时御已经没有解释的打算。他要立刻回青平,这事不单单再是他们师兄弟能解决的事,恐怕纵向深进去,连蒙辰都要请示上边的意思。

又是什么人再供应海商?烟粟起初进入徐杭,为何没有人警觉问题?这等黄金天价之物,难道都没能引起府州探查?

不仅如此,更让时御忌惮的是。

江塘都起了私行,青平真的就如明面上说的,还未流入?京都,无翰,德州,襄兰,靖陲,真的没有吗?

钟家院里亮了灯火,钟訾被人抬回来的。他其余兄弟都抄了衣拥在一边静悄悄,只有他一个人哀声趴着。

那背后亮了条两指宽的刀口,上了药也浸了纱布,脸上几乎要看不出人样。他伏着身,呲牙求道:“爹!蒙馆过去可是在我们手底下求活的,如今这一趟,可是翻了天!连您也没往眼里放!”

正椅上端坐了个男人,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道了声:“打。”

那后边下人抬了棍棒就砸在钟訾身上,他皮开肉绽,疼得浑身肉抖,音都打了颤的求道:“爹!爹、非我、啊!”那血往外淌,他哆嗦道:“我错了!爹!我错了!”

可那人不闻不问,只当这空地,没这人。他去着茶浮沫,问边上一众儿子里边的一个,“阿煦。昨儿个先生讲得书你背会了吗?”

那最小的男孩儿眼睛不敢往钟訾那边瞧,盯着自己的鞋尖,在钟訾嚎啕声中小声道:“回爹,背、背会了。”

上边瓷沿轻合,那人不冷不热,道:“目无尊长。”

钟煦立刻抬头,望着他爹,带了点啜泣道:“背会、会了!”

他爹盯了他许久,盯的他啜泣都渐成了哽咽,不知道为什么怕得很,眼泪一个劲的掉。钟訾的哀鸣渐渐低下去,人要被打死似的。

钟留青盯了会儿小儿子,只皱眉。自从家里边走了一个孽障,为了填上着翰林院前的人选,他已经请了三四位有名望的先生来教小儿子。可谁知到了如今,也还胆小至极,见着他连话也说不清。

钟訾在那边被打得涕泗横流,他本就被时御收拾得狠,如今这一众棍棒下来,人已经要了半条命,只能哀着声,苦苦求。他娘在他一众兄弟后边捂着帕听得直掉眼泪,却不敢出一声。

钟留青突地道:“别叫了,噪。”

钟訾只得咬牙往肚里吞,竟真的不敢再出一声。

钟留青终于问了一声:“你带人往私行去干什么。”

钟訾咬着血,不敢撒谎,只道:“拉、拉拢蒙馆,同做做这生意。”

钟留青拇指上覆了个翡翠扳指,他转了转,淡笑道:“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要自立门户了。”

钟訾岂敢接这一声,只磕着头,只能含血喃着:“我错了!我错了......”

钟留青睨着他,看那血都染了地上,才道:“碰不得的东西就不要逞强,大人玩的生意,你急着抢什么。”他推了茶杯,道:“你还欠火候。”

钟訾已经神识不清,抵在地上像死了。钟留青瞧了会儿,道:“带回去好好养着。二公子要金贵,就给他好好贵着养。外边的生意,先交阿泽手里。”

人群里出了一人,恭身道:“是。”

钟訾想冷笑,可这泪已经被打出来了。他由着人抬起来,昏花的眼往钟留青那边看,又不敢露出怨色。

只这么一次,他这两年在江塘打理的生意,就尽数交给了钟泽,连犹豫都没有。

钟訾闭眼。

心道他在外边骂钟攸不是东西,可他自己,他们所有兄弟,在家里,在爹眼里,一样都不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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