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生垂眸,飞快的擦拭眼,匆匆道了一声谢谢,转身就跑离了原地。
时御哈了口气,白雾朦散。他正备抬步,就见那院门口模糊地立了个人。
时御过去,手在钟攸颊面贴了贴,道:“只须叫我一声就回来了,怎站在这里。”
先生缓缓笑了笑,道:“等一等总会回来的。”时御望他,他倒先回了身往院里去,道:“净手吃饭,再等该凉了。”
吃饭时先生话也不多,晚上时御收拾完上铺的时候,他都靠里边像是睡着了。时御吹了灯,贴过去,在黑暗里覆握了他的手,小心翼翼道:“先生?”
钟攸嗯了一声。
时御沉默,蹭着他后颈,低声道:“许婶......许婶给过我饭吃。”黑暗里时御没有闭眼,他静静道:“时亭舟才死的时候家里边没有米粮,许婶的男人还在,她就常给我些东西吃。后来她男人也死了,许庆生混赌馆欠了银子,她把家里边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却还惦记给我一口饭。”他贴着钟攸后颈,“你生气吗?”
钟攸也没闭眼。他静了会儿,才翻过身来,将时御脑袋抱进自己颈窝,慢声道:“不生气。我知道。”
两人这么着就像是耳鬓厮磨,让所有的话都仿佛成了两个人才听得见的悄悄话。这种感觉让时御觉得心安,钟攸手指顺着他蓬松的发,忽地在他耳边道:“早料到六哥这么讨人喜欢。”
钟攸平时不会喊六哥,他一向都是在快被时御折腾到晕厥时才会喊这话。还都是贴着时御的耳,咬着时御的坚硬,摩挲着时御的后腰,眯着眼呜呜咽咽的喊一声,直教时御腰眼发麻,非得再擒紧那软细的腰让他颤巍巍的多喊几声才肯作罢。
此刻他这么一喊,气氛就炙烫起来。
钟攸腿勾上时御的腰胯,脚尖滑过时御后腰到下臀,闷声笑道:“就是听着一声御哥,心想这称呼好,也想跟着叫一叫。六哥。”他贴着人,换了副斯文疏淡的语气,道:“上回让人非得说一句是我的时御,今儿要不要也来一句是我的六哥?”
时御连句废话也没有,翻身将他欺压在身下。
钟攸背贴着人,浑身乏力。他眼角通红,只觉得刚清洗完的腿还在抖。手腕被时御轻捏在指尖,给揉/着酸痛。钟攸觉得这么下去他嗓子好不了了,这会儿由着时御伺候,人半醒半睡。
“钟攸。”时御唤人,“攸儿。”他念着这个称呼,反倒像是得了趣,近在钟攸鬓边慵懒地低唤了好几声,道:“这只能我叫了。”
“这个名儿。”钟攸笑,“还谁叫的出口。”
“总听着他们白鸥白鸥的唤。”时御挑眉,“不舒坦。”钟攸捏了他指尖,他反倒像是被顺了毛。
钟攸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逐渐清醒了,他道:“如辰......如辰他有些不同。”他眼里的沉色凝重,都掩了黑暗里,他继续道:“他选了最不好走的路,偏揣着最赤诚的心。”钟攸静了静,忽地轻笑一声:“连如辰的陈醋也要吃吗?”
时御嗯声,“都吃。”
连同先生的老师、先生的江塘、先生的京都,还有将来先生的学生,这里边每个人每个看向钟攸的目光,时御都吃味。但在这其中也会生出隐晦地强欲,只想把钟攸圈在自己咫尺,不给这些人看一眼。他是如此的痴迷在钟攸的味道钟攸的手指钟攸的所有,并且微恼地沉溺其中。
钟攸笑,等到时御都快睡着的时候,拨了他的额发,悄声道:“我不也是。”
时御拥紧人,两人相抵,沉沉睡了。
翌日苏舟来看书,没留意手边,打翻了杯,他赶忙喊:“六哥六哥!快快快,帕子给我抛一下。这桌儿今天有点滑手!”
正喝茶的先生突然呛声,掩唇咳红了脸。他六哥拍了把他后脑勺,“多舌。”
苏舟不解,“我啥也没说啊。”
时御唇微弯,俯身用长指在桌沿划了一道,道:“是昨晚六哥没留意。”
“啊?”苏舟抬书在桌上瞧了瞧,“你干什么了?”
时御没回话,钟攸望过来的时候苏舟都垂下头了,他看见时御对他念了名。
钟攸抽了书,噌地站起来,捏着书本对苏舟道:“阿舟。”他难见的快语速,“院里对文,走。”
苏舟应声,发现他六哥靠书架边挺愉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