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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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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个小妃带着人走了,耶律贤叫人都出去,只留婆儿服侍,才低声问:“你可打听出来了?”

婆儿从袖中取出小布包,打开呈给耶律贤,但见那碎裂的双鱼玉佩已经被匠人用镶金的工艺补好,依着裂纹原来的样子镶补了几缕水波水草,双鱼形态如旧,且更具韵味了。

耶律贤手抚玉佩,轻叹一声:“可惜,可惜,玉碎不可复原,终究不是原来的了。”见婆儿恭敬地站在一边,又问:“你可打听到了什么?”

“奴才找匠人打听过了,听说这玉佩原是汉国的贡物,后来被太宗皇帝拿来赐给燕国长公主了。”这些上好的玉器,自然是有数的。

耶律贤怔了一怔,眼睛一亮:“燕国长公主?吕不古姑姑?”

吕不古从小照顾过他们兄妹,想起那位脾气酷似母亲的长辈,心里不禁一阵温暖。既然是太宗皇帝赐给吕不古的玉佩,想来那个少女,会是公主之女了。

婆儿又道:“奴才打听得思温宰相与燕国公主一共有三位女儿,长名胡辇、次名乌骨里、幼名燕燕。大王,您认识她们哪位?”

耶律贤手一翻,收起玉佩:“不告诉你。”

外面有人笑道:“什么不告诉你?”但见楚补打起帘子,韩德让走了进来。

耶律贤在袖中暗暗握紧了玉佩,由婆儿扶着坐起,笑道:“没什么,我与他逗逗解闷。对了,德让,昨日匆匆回家,可有什么事吗?”昨日韩德让在他这里待一会儿,就被韩府中来人叫走,虽然只说是小事,但他此刻要趁机岔开话题,故而借此一问。

韩德让却道:“婆儿退下,我有事与大王商议。”

耶律贤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忙问:“出了什么事?”

韩德让见室中无人,才道:“昨日乃是萧思温宰相的幼女燕燕找我,思温宰相家出了事。”

耶律贤一惊:“出了何事?”

韩德让便将喜隐与乌骨里的事说了,耶律贤心中暗恨,将手中的玉佩不由握紧了。既然探出这玉佩的主人是萧思温之女,那他的寻找目标,自然也落在萧思温的三个女儿身上。没想到喜隐居然怀着不轨目的,去引诱了其中一人,实是可恨。他心中这下思量,当下就问应该如何应对。

“幸好胡辇是个明白人,把乌骨里软禁在了家里。所以,我们必须促使太平王赶紧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好此事,把李胡和喜隐收网,免得坏了我们大事。”韩德让将他昨夜的思量说了,“我意欲通过虎古大人,借太平王之手,先将李胡父子拿下……”

耶律贤不由点头,当下两人重新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又叫楚补进来,去请虎古入宫。

此时诸事议定,耶律贤看着韩德让那英华内敛的脸,忽然想起那少女来,心中便有一股抑止不住的欲望,借着开玩笑似的语气道:“德让哥哥,如今上京如你这般年纪的郎君,多半已经成婚生子,你……心中可有关雎之思?”

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耶律贤引此诗,自然也是打趣韩德让了。韩德让瞪了他一眼:“你如何忽然想起这个来了?”忽然想起,“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公主与两位小妃出去,可是她们向你推荐了什么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听你说起才想到的。这思温宰相的女儿看到家中姐妹不和,却跑来找你说话,看来,你与她们姐妹感情不浅,不晓得哪位是你的意中人?”说到这里,耶律贤握着玉佩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韩德让摇头:“大王说哪里话来,如今咱们大业未成,何以为家?若是一个不好,岂不是要连累别人家的好姑娘?”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过于关心萧家的姑娘呢。”耶律贤试探着问。

“明扆,不要胡说。”韩德让沉下了脸。

“好好好,韩二哥,算我说错了话。”见他真恼了,耶律贤忙笑着讨饶。

韩德让却反问:“大王今天好生奇怪,老是追问此事……莫不是,这次春捺钵遇上谁了?”

耶律贤嘿嘿一笑,也狡猾地说:“既然德让哥哥说,天下未宁,何以为家,那我更加要和你一样了。”

“你不一样。我家兄弟太多,不少我一个。先皇只剩你和只没两个儿子,你又是长子,逃不了。如若大事不成,还能够为先皇留下血脉。况且,你是皇族,遇上什么事情,也不会连累家中。我却不一样,我毕竟是个汉人。”韩德让说到最后,声音也低了下去。

耶律贤翻个白眼,倒榻呻吟:“你这话说得简直像是配种,扫兴透了。世间当真不公平,唉,为什么我们不能换一换呢,凭什么你不娶,要我先娶?”

“这可没法换。”

耶律贤忽然坐起,炯炯有神地看着韩德让:“那你说,我娶谁好?”

韩德让一怔:“你当真要娶?”

“你不是说我必须要娶吗,那也总得给我一个指向吧。”

“你要娶自然是后族,岂能我说了算?”

耶律贤不动声色,慢慢引导着话题:“若说后族,那首选岂不是萧思温家?你可否给我个建议,应该娶谁?”

韩德让沉吟片刻,中肯地评价:“萧思温的长女胡辇聪明有才能,可为掌家妇。”耶律贤看着韩德让,心中有些紧张:“能做掌国妇吗?”

韩德让想了想,点头:“能。”又补充,“我听母亲说,当年她与燕国长公主交好,曾听长公主说,先皇后当年与她提及要纳胡辇为儿媳。”

耶律贤深吸一口气,缓缓又道:“其他两个呢?”

韩德让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其他两个都不适合你啊。”

耶律贤也笑了:“你倒说说看!”

“乌骨里的脾气有点急躁,人却挺热心的……”耶律贤听了“挺热心的”心中不由一动,却听得韩德让又道:“但是却有些易听奉承,性情不定。不管大王的大业成或不成,她都不宜。”

耶律贤心中极乱,不晓得到底是哪一个,不由又问:“不是因为喜隐吗?”

“自然不是,年轻的姑娘在草原上被少年男子追逐,易对别人同情,都是常有的。若不是喜隐有意牵连思温宰相,也不是什么大事。”

耶律贤等了等,见韩德让没有继续说下去,忍不住问:“还有一个呢?”

“你说燕燕?那还是个孩子啊!”

耶律贤又问了一声:“叫什么名字?”

韩德让怔了一下,重复道:“叫燕燕。”

耶律贤点了点头:“哦,叫燕燕!”他看着韩德让,有些怀疑地问,“韩二哥好像对这燕燕有些特别哦?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特别温柔。”

韩德让一愣,不自在地瞪了耶律贤一眼:“别胡说,我说了那就是个孩子,而且是个特别淘气的孩子。你倒别提她,提起她来我就头疼,从小到大,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祸。”

耶律贤点了点头,将韩德让所说的萧家三女情况想了一想,竟皆有些符合。她既聪明有才,又热心急躁,又淘气可爱。那女子,到底是谁呢?

他抚摸着玉佩,想着那日少女的笑颜,一时有些失神,韩德让连叫两声,方回过神来。正要回答,便听得婆儿在门口报说:“虎古大人来了。”韩德让站起来:“我与虎古不合,还是先避避吧。”说着,便从另一边走掉了。他这边一走,耶律虎古便来了。

耶律虎古昔年与世宗交好,这些年来对耶律贤亦是多番照看,他接了耶律贤的信以后,便匆匆到来。耶律贤便将方才与韩德让商议之事与虎古说了,却不提韩德让,只说是自己听到消息,故而请虎古帮忙。

虎古虽然与世宗颇有交情,但却属于撒葛只及太后一系的,因世宗之事,而迁怒甄后,厌恶汉人,见了韩德让便要倚仗身份年纪排斥打压他。韩德让虽不喜此人,但也因为耶律贤此时势弱,要多交盟友,因此极力忍让,避免与他发生冲突。

虎古素与李胡不合,听了耶律贤之意,倒是叫好,当下离了宫中,就直接去了太平王府。

罨撒葛见虎古到来,倒有些诧异,虎古此人的部族强势,脾气也甚坏,看不起的人很多,因此人缘并不太好。

“虎古郎君此来不知有何事?”

耶律虎古单刀直入:“幽州危急,主上带着重兵去抵御外敌。可如今上京就有一个内患,太平王却视而不见。虎古为大辽安危日夜不宁,不得不来求见。”

罨撒葛一怔:“什么隐忧?”

“听说太平王命人封禁了皇太叔府。”

“怎么,你要为他求情?”

虎古冷笑:“我虎古向来脾气不好,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从来出于公心。李胡此人,我素来不喜,犯不着这时候为他求情。太平王,你为什么要封他的府第,可以与我说说吗?”

罨撒葛犹豫了下,还是说了:“主上在回京路上受刺客伏击,虎古可知?”

“你怀疑是李胡?”

“不是怀疑,而是许多证据都指明是他。”

“你既然怀疑他,既然有证据指明是他,为何不动手?”

罨撒葛叹道:“你有所不知,主上不在,我不敢轻举妄动,免得上京生乱,影响主上。”

虎古便将耶律贤方才之言缓缓说出:“太平王这话错了。您与主上在一起的时候,主上冲动,您便稳妥处事,减少冲突,这是对的。如今主上不在,那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你还一味姑息,岂不是让上京更不稳妥?李胡手中,继承了述律太后半个斡鲁朵的势力,这些年来只在先皇手里削弱了一些,主上继位后,为了拉拢他,又还了他一部分。如今主上不在,他若拉拢其他势力在上京举事,太平王手中兵力真能完全压得住局面?万一主上前线战事有急,而他在上京作乱,岂不是令主上没有退路?”

罨撒葛悚然而惊,站了起来:“正是,正是!只是……”但仍然犹豫,“李胡毕竟是皇太叔,若没有证据只怕……”

“大辽天下,主上说了算。主上授命您全权处理此事,又何须一定要证据?抓了李胡,自然就有证据。再说,主上如今已经抓了这么多的宗室,李胡身为主谋不动,反而会招来更多的人心怀不满。”

罨撒葛一愣,随即回过味来,仰天大笑道:“说得对,说得对,倒是我迷瞪了。”他朝着虎古一揖至地,“多谢虎古大人提醒,我必不忘记您对主上的忠心!”

虎古冷冷地道:“你不必猜忌,没人同你抢在主上跟前的忠诚之心。我对主上自然是忠心的,但我这么说,只不过是不喜欢上京城再流血,更不喜欢李胡上位。”

罨撒葛怔了一怔,哈哈一笑,疑心顿去。送走虎古,当下便调兵遣将,如何在不惊动李胡其他兵力之前先将李胡父子拿下,再分化瓦解李胡的其他势力。他却不知道,去抓李胡的同时,还能收获一份更大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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