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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胡辇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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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骑乘,燕燕悄悄地看着韩德让,想到昨日一起战斗,想起昨夜韩德让搭起小帐篷让她睡,自己却要睡在外面,是她耍赖装哭,才哄得他一起进来。这一夜,他规规矩矩丝毫不动,十分君子。今日一早,又多方照顾,想到这里,心里顿时甜甜的。

韩德让虽然骑马疾驰,但还要分心照顾燕燕,自然不会察觉不到燕燕偷偷看来的眼光,看得多了,不由扭头问她:“怎么了,燕燕,是不是伤口还疼?”

燕燕连忙摇头:“没有,伤口早不疼了。”见韩德让关心自己,心中暖暖的,低声叹息:“真希望这样的路,走不到头才好。”

韩德让道:“别胡说,我们还急着去幽州报信呢。”

燕燕低声问:“徳让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是我大姐那样的,还是我二姐那样的?”见韩德让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却没说话,她又自说自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喜欢我大姐那样。大姐又聪明又能干,男人都喜欢。”

韩德让摇头:“别胡说,我和你大姐没什么的。”

燕燕眼睛眨了眨:“那你喜欢我二姐那样的?”

韩德让头疼:“为什么我一定要喜欢你的姐姐?”

燕燕听得心头一跳,假意嘻嘻笑了两声:“这么说,你不喜欢二姐那样的了?”韩德让摇摇头,没有说话。

燕燕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这样的,你会喜欢吗?”韩德让看了燕燕一眼,微笑不说话了。

燕燕却看懂了韩德让的意思,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我知道,你又觉得我是小孩子了。德让哥哥,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韩德让见她虽然是强笑着,眼神中却透着黯然,这孩子这几天也是吃够苦头了,看她这神情,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了,他安慰道:“不是的。”

燕燕忽然又欢喜了起来:“不是?不是什么?你也是喜欢我的吗?”

韩德让一时语塞,这孩子真是给点阳光就能够灿烂,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燕燕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我知道,你现在的喜欢,并不是我想要的喜欢。我想要的喜欢是很多很多,可你现在的喜欢,只有一点点。不过没有关系,哪怕你只喜欢我一点点,但以后,我会让你每次都多喜欢我一点点,直到你喜欢我,和我喜欢你一样多。”

韩德让笑了,揉了揉燕燕的头,没有说话。

燕燕虽然脸上笑着,说得满怀信心,但眼神却有一丝黯淡。从韩德让揉她头的动作,她知道韩德让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她想,她现在有点明白二姐的心情了,原来喜欢一个男人,是这样的。

韩德让见她不说话了,转头看去,却见这从来不发愁的小姑娘神情凄婉,心中一动,犹豫片刻,方道:“燕燕,你不懂的。”

燕燕问他:“我不懂什么?”

“我如今,并没有资格去和一个姑娘说喜欢或者不喜欢。”

燕燕心中狂跳,一时转忧为喜,一时又患得患失,不禁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说喜欢呢?”

韩德让没有说话,只轻叹一声。

燕燕咬了咬唇,鼓足勇气说道:“那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喜欢别人了,一定要先喜欢我,好不好?”

韩德让失笑,看着燕燕的神情,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燕燕忽然低声道:“我这样跑出来,不知道大姐会多担心,也不知道……二姐怎么样了?”

韩德让也无法回答,只能轻叹一声:“你放心,未得主上旨意,便是太平王也不会对你二姐怎么样的。”

燕燕叹了一口气:“可我还是担心她……”

此时,乌骨里已经在后悔了。

乌骨里抱着腿缩作一团,轻轻地哭泣。她自幼身份显贵,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此时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

太平王府牢房里。一座石屋,几个木笼子将李胡及其长子喜隐、次子耶律宛分别隔开。喜隐在她相邻的牢房内,见她哭泣,心中亦痛,隔着木栅栏,轻轻地拥着乌骨里的肩膀:“乌骨里,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陪着你。”

乌骨里握着喜隐的手,不住哆嗦:“喜隐,我害怕,我好害怕!”

“乌骨里,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乌骨里将头靠在喜隐怀中:“不,不要说害。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喜隐感动地将乌骨里拥得更紧:“乌骨里,我若能活着离开这里,一定不辜负你这番情意。”

李胡在对面的牢笼里,目光闪烁,看着相拥的两人,见两人互诉衷肠,良久,才沙哑地开口道:“乌骨里,好孩子,是我们连累了你。”

乌骨里不语,只是哭泣。

李胡又叹道:“你放心,一切罪名自由我来担当,你是个好姑娘,我死以后,喜隐就拜托给你了。”

喜隐大急,叫道:“父王,不可。”

乌骨里也抬起了头,惊诧地看着李胡,哽咽道:“皇太叔……”她对李胡并不熟悉,虽与喜隐有情,但与李胡也不过远远见过几面,她的父亲和姐姐对李胡的评价并不高,可是没有想到见着这个老人的舐犊之情,不由感动。

李胡叹道:“喜隐,你的眼光很好。乌骨里是个好女人。”

就在此时,便听得罨撒葛的声音冷笑道:“可惜,你们偏偏让这么个好女人为你们的野心身陷牢笼。”

李胡猛地转头,亲兵掀开帘子,罨撒葛走了进来。

乌骨里惊恐地退后,她这辈子没真正怕过谁,此刻对这个人的恐惧却刻入了骨髓中,不由得颤抖着问他:“你、你想干什么?”

喜隐也紧张地看着罨撒葛,罨撒葛却不理会他们,只点了点头,便低头问李胡:“李胡叔叔,你我为同太祖子孙,如今到了这时候,你还顽抗到何时?你看,你如今就这么两个儿子了,难道真的不为他们着想?”

李胡阴鸷地看着罨撒葛,他一生经历无数政治风波,岂会被罨撒葛几句话吓住:“罨撒葛,你还想要什么?你不是要我招供吗?我都已经招给你了,萧思温、韩匡嗣、虎古、屋质都是我这一党的。你以为大辽上下,哪个不盼着你们兄弟倒台?”

罨撒葛冷笑一声:“皇太叔这样攀咬有意思吗?难道你就不能给我点真话?你真以为……”他指了指耶律喜隐和耶律宛,“他们还能够给你翻天不成?”

李胡冷笑道:“我耶律一族,都是至亲,从来谋反只及身,不及子孙。你若要动喜隐和宛,绝我之嗣,你这是要惹翻迭剌部所有的皇族宗亲,与你们为死敌吗?”

罨撒葛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忽然侍从高六送了封信进来,罨撒葛拆信一看,忽然眉开眼笑,站了起来,指着乌骨里道:“把她带走。”

喜隐大惊,看着侍卫将乌骨里带了出去,耳边听着乌骨里大叫着他的名字,恨得用力捶着木栅栏大叫:“罨撒葛,你想怎样!放了乌骨里!你这个畜生,放开她!”但罨撒葛可没有理他,只管自己走了出去。

乌骨里只觉得心胆俱裂,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噩运降临,然而却发现自己被带到一处女子房间,去了手铐,有侍女为她更衣梳妆,送上点心。她将心一横,想着若是对方有什么花样,无非一死而已,于是安心大吃起来。及至黄昏时分,门开了,却见一人走进来,竟是胡辇。

乌骨里大惊:“大姐,你怎么来了?”

胡辇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乌骨里,看了又看,将妹妹一把抱在怀中,眼泪滚滚流下。自从出事以来,胡辇没有一夜能够安眠。她饮食无味,闭上眼睛,不是看到乌骨里在牢中哭叫着姐姐救命,就是看到燕燕去伏击阻截信使,中了埋伏中箭落马;甚至还梦到穆宗收了奏报,忽然拔刀杀了萧思温的情景。每一夜,她都是从噩梦中醒来,惊出一头冷汗来,然后就只能拥被呆坐到天亮。

她用尽了所有办法,却打听不到任何太平王府的消息。越是这样,她越是惊恐不安,越是焦急惶惑。这一夜,她又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她拥被而坐,一动不动,眼神空洞。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见天色由黑暗转为光明,远处一声鸡叫。

天亮了。

胡辇下定了决心,脸上显出坚毅决绝的表情:“来人,给我梳妆!”

衣箱被一个个打开,侍女拿着一件件华美的衣裳给胡辇披上。终于,她挑了一件最华丽的。然后坐到梳妆镜前,施了一个艳丽的妆容。

首饰盒中,一套套最华贵的首饰,一件件比对着。终于,镜子前呈现出一个盛装打扮的胡辇。她站起来,下令:“送口信给太平王,说我要来拜访。”

当胡辇的马车到达太平王府的时候,罨撒葛已经迎出门外。他负着双手,微笑地看着胡辇的马车停下。一个奴隶伏在地上,帘子掀开,华服盛妆美艳惊人的胡辇扶着侍女,踏着奴隶的背部走下马车。

罨撒葛微笑的神情顿了一顿。眼前的女子,耀眼得让他心跳都为之加快了。盛妆的胡辇仪态万方地一步步拾级而来,盈盈欲拜。

罨撒葛连忙抢先一步,扶住了她的手,这手柔软而娇嫩,他竟一时舍不得放开,低低地说:“胡辇,我等了你很久,你终于肯上我的门了。”

胡辇抬头看着他,笑容灿烂而凄婉:“我记得春捺钵的时候,太平王曾经说过,太平王府的门,永远会为我胡辇而打开。”

罨撒葛专注地看着胡辇,说:“是的,永远。”

此时,他仍拉着胡辇的手,不舍得放开。胡辇用力抽回手去,罨撒葛回过神来,在前带路,走进了毡殿。在一处铺满着南朝丝绸和波斯地毡的小室内,罨撒葛停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侍女送上奶茶,又退了下去。罨撒葛看着胡辇,笑吟吟地说:“胡辇,你看这里布置得如何?”

胡辇笑了笑:“很是华丽。”

“你喜欢吗?”

胡辇敏感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宜再继续了,强笑道:“太平王喜欢就行,何须问我?”

罨撒葛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看着她赞叹:“胡辇,你今日真美。”

胡辇忽然觉得这里太闷太热,自己今天来得极为不对,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太平王是在取笑我呢!”

罨撒葛以手抚心,肃然道:“我对你犹如女神般仰望,焉敢取笑!”

胡辇紧紧掐着掌心:“太平王才是如同神祗一样,上京城里每一个人,都倚赖您的守护!”

罨撒葛哈哈一笑:“胡辇真是会说话啊!我想你两个妹妹,一定不像你这么聪明伶俐。”

胡辇脸色变了变,又恢复微笑:“胡辇哪里算得聪明,只因我愚笨而疏于管教,所以两个妹妹年幼无知,鲁莽冲动,经常闯祸。我时常内疚,不曾管教好她们,也不晓得她们下次还会闯什么祸。不过太平王是我们的长辈,一定会怜惜这两个无知的孩子,纵然她们当真做错了什么,也一定会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宽容她们的。”

罨撒葛忽然大笑,笑得胡辇心头惶惑。他笑到停下,双目炯炯看着胡辇:“原来现在的小孩子就懂得谋逆杀人了吗?这样看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应该算是老朽落伍,早就不配站在这里了!”

胡辇脸色惨白地站起:“太平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罨撒葛却站起来,上前一步走到胡辇面前,执起她的手。

他的脸离胡辇很近,那灼热的眼神,那自负的笑容,甚至那过于贴近的身躯,都让她惊慌失措:“胡辇,我曾经答应过你,不管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你。你今天来,是记起了我这一句许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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