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见韩德让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是看着陌生,也不及细看,知道必是因有外客在,所以自己才挨了萧思温教训。她这点倒是极机灵的,在自己家里淘气罢了,当着外人的面却是要装乖的。当下也不辩驳,只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她走得急,自然是不知道,在她身后,耶律贤凝视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
韩德让见他看着燕燕的背影发怔,以为他是疑惑燕燕的身份,忙道:“燕燕便是思温宰相的幼女,大王请放心,她虽然看着淘气,却甚是有分寸。”
耶律贤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亦曾听你提过她。刚才虽不及当面细看,看背影,应该是个灵秀姑娘。”
韩德让哈哈一笑:“灵秀是灵秀,就是胆子太大,什么都敢做,太让人头疼。”
耶律贤仍看着燕燕远去的方向,听了此言,只微笑着说:“后族的姑娘,自然气魄不一般。”
萧思温叹了口气:“臣这三个女儿怕是都太有主意,我这父亲也难做她们的主啊。”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耶律贤便告辞出府。他出了府之后,托词要在城内走走,便与韩德让分手了。
然而,他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在萧思温府不远处,找了一家小茶馆,坐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萧思温府那条街巷进出的人群,直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离开。
此后,他以伤势已好的名义,接掌了罨撒葛曾任的近卫军指挥使之职,借着巡视的机会,也是常常转到萧思温府附近去。
他的近侍楚补看出他的心思来,劝道:“如今正是要紧关头,大王切勿沉缅私欲而因小失大。”
耶律贤苦笑:“楚补,你放心,我自然是知道轻重的。”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大业未成,我生死犹是未定,如何能去想别的事情。我、我只是看看她罢了……”
楚补却指着他书桌上的画,道:“大王留着这些,若是让人看到,岂不是将软肋落到他人手中?”
这段时间,耶律贤画了好多幅燕燕的画,这桌上皆是他画的草稿。
耶律贤收起了笑容,看着桌上的画,半晌,忽然道:“都烧了吧。”
楚补一怔:“烧了?”
耶律贤点了点头,楚补便点了火,将这些草稿一张张放到火盆里烧掉。耶律贤看着那火光吞没一张张燕燕的笑容,心头莫名燃起的感情也如这些画像般,渐渐地一点点化为灰烬。眼看就要烧到他第一次画的燕燕在马上回眸的画像时,耶律贤忽然道:“这张留着吧。”
楚补立刻停手,却见这画像还是熏黄了一角。楚补低下头,把这张画放回桌子上。耶律贤走过来,看着那幅画,这是唯一一张画得完整并上了色彩的画。他看着烧黄了的一角,轻叹道:“你把它好好地收起来吧。我怕烧了,以后再也画不出来了。若有成事那日,我便……”
他便如何,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沉默了。
半晌,他忽然说:“我想再见她一面。”
楚补一怔,只得低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