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却似一道霹雳打在韩德让的头顶,把他从一片混沌中劈得醒了过来。他悄悄地握紧了双拳,忽然间笑了:“正是,你说得对,他就算下了圣旨又怎么样,谁爱理他谁理他。”
燕燕看着韩德让,惊喜地问:“德让哥哥,你想到办法了?”
韩德让点头:“正是,君行令,臣行意。燕燕,关键时刻我竟不如你看得明白。”
燕燕跳了起来:“正是,圣旨又怎么样?他不让我们成亲,我们就私奔!”
韩德让一怔:“你说什么?私奔?”
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不由一怔。
燕燕却是越想越美:“就是,我们私奔。青牛白羊在二水合流处相逢,便结为夫妻,从此有了契丹八部。祖先们在草原上可不就是看对了眼,就结为夫妻的吗?咱们这就去私奔,草原上天高云阔,驰骋万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是何等自在。”
韩德让心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看着燕燕的神情,忽然间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似乎将所有的事情尽数抛下了。他自幼少年老成,行事一步也不敢踏错,可是此刻他忽然有种疯狂一把的强烈念头,管他什么家国天下,管他什么旧朝新政,管他什么耶律贤,管他什么家族重望,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为什么不为自己活一次?
他一把握住燕燕的手:“好,我们私奔。”
他这一说,燕燕反而愣住了,她说的时候只是一股任性少女的脾气,就算圣旨又如何,反正她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大不了,她就离家出走,可是不能光她一个人走,她必须要和韩德让一起走。所以她在竭力给韩德让描绘着两人私奔到大草原的快乐和自由。她还正在想,怎么样能够说动韩德让。她自然是知道,以韩德让的性子,肯定会当她这话是小孩子脾气发作。
可她真是从未想过,韩德让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的提议,反而一时没回过神来,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你、你同意了?”
韩德让道:“是,我同意了。”
燕燕跳了起来,扑到韩德让怀中亲了他一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德让哥哥,我这就回家收拾东西去。”
她待要转身就走,却被韩德让拉住。她还以为韩德让改变主意了,谁知道韩德让却说:“既然要走,就越快越好,越少惊动人越好。我们这就走,这就出城。”
韩德让竟然表现得比她还疯狂,燕燕不由口吃地道:“那、那、那,我、我、我……我什么也没带出来呢。”
韩德让却神情坚毅,道:“不需要,我带上干粮和水、钱,还有剑和马就足够。既然已经决定,则越快越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燕燕只能不住点头:“好,德让哥哥,我听你的。”
这是韩德让独居的小院,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也不需要多少准备,韩德让本就为了应付突发情况,准备了随时可以出门的行装。此时略加收拾,包袱中放了金银和几件衣物,带上水囊,就和燕燕穿侧道自后门而出,牵了两匹马,上马直往西市,买了些干粮就往西门而出。
此时刚好日已西斜,料得再过一会儿,城门就要关了。
韩德让驻马,回望夕阳中的上京城,暮色苍茫中,这城市忽然变得陌生而遥远。
“别了,上京!”
燕燕在前面勒住马,扭头看他,向他招手。
韩德让一挥马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