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微微一笑,不见丝毫烟火气地:“现在,继续议政。”
大臣贤适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禀皇后,右夷离毕奚底遣人献俘,如何安排,请皇后示下。”
韩匡嗣也忙上前:“禀皇后,派遣阿萨兰回鹘的使臣,应以何人为好,请皇后示下。”
后头与诸王没有勾结,又知机的大臣们就忙一个个拿着事儿插上来,眼见大臣们一个个地上前奏事,整个朝堂的顺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罨撒葛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终于忍到了散朝之后,见着女里、高勋与喜隐差点拔刀的样子,罨撒葛冷笑一声,心道燕燕虽然躲过朝堂这一劫,然而又这两边又怎么可能和平共处呢。
罨撒葛面色沉静地站在台阶最高处,看着女里、高勋和喜隐先后离去,这才上车离开。
粘木衮等罨撒葛回府下车的时候,才轻声地道:“大王,看来皇后有意用女里、高勋来对付您和赵王。咱们是不是帮赵王一把,压下他们俩的气焰?”
罨撒葛冷笑道:“为何要压?三足鼎立只会陷入僵局,那不就恰好合了明扆的心思了吗?我要的就是不稳,唯有不稳,我才能乱中取利。”
粘木衮正想说话,却住了口,就见胡辇已经听说罨撒葛回府而迎上来,笑吟吟地拉着罨撒葛的手,道:“大王回来了”
罨撒葛一边揽住胡辇的肩膀向里走,一边以目示意粘水衮等离开。他到了房中,胡辇拉着他坐下,问:“今日早朝怎么样?”
罨撒葛知道她是不放心燕燕今日独坐朝堂,当下一边接了胡辇送上来的茶,一边笑——笑道:“早朝一切都好,燕燕很能干,你不要担心。”见胡辇微微松了一口气,罨撒葛又皱起眉头:“只是……她将所有权力交给高勋、女里掌控,太危险了。”
胡辇警惕地道:“高勋是大丞相,女里是沙场宿将,主上病倒,他们来掌权也是寻常事情。”她知道罨撒葛一直怀着野心,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自己跟燕燕说,不要重用高勋与女里吗?这样的事情,她是不会渗和的。
罨撒葛叹了一口气,一脸忧色道:“我知道明扆病倒,燕燕如今防着诸王夺权,这才如此抬举高勋、女里。可是他们真的弄错了。有你在,我对燕燕多少还有些情分,女里、高勋呢?你别忘了,他们手里还有一个喜哥在。当初,他们可是想抬举喜哥抚育皇子,抢了燕燕的位置做摄政太后的!”
胡辇警惕神色略减,一边替罨撒葛解衣,一边道:“喜哥怎么能和燕燕比,不过是他们俩的痴心妄想罢了。”罨撒葛上次受了伤,因为当时逃亡时条件不好,伤口受了感染,结果一直迟迟不好,如今已经长成背疽了。如今回了上京,才找了上好的御医来,重新挖开伤口上药,吃苦不少。现在每日上朝回来,就要解衣重新换药。
罨撒葛忽然道:“胡辇,你可知道,女里、高勋很可能才是杀害思温宰相的凶手。”
胡辇一惊,手一颤碰到了罨撒葛的伤口,听到罨撒葛呼痛,这才回过神来,抓住他的手吃惊地问:“你说什么?”
罨撒葛道:“这是今日朝会上,喜隐亲口说破的。”
胡辇既怀疑又愤怒:“喜隐说的?他有证据吗?”
罨撒葛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恐怕是没有。”胡辇方松了一口气,却听得他又道:“其实我早觉得你父亲的案子不对,偏偏我又是被猜忌的人,再去说女里、高勋的事情,就好似是故意诋毁重臣,所以我才保持沉默。可眼看着高勋得势,权势日益增长,有些话我便不得不说了。我不能看着你的杀父仇人,在你妹妹手里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啊。”
胡辇的手停住,跌坐在榻上,愤然道:“杀我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罨撒葛不要为然地道:“为权位罢了。你想想,你父亲死后得到最大好处的人是谁?不就是高勋吗,他一跃成为大丞相,明扆不得不更加倚重他和女里。若你父亲还在,今日辅政之人根本不可能轮到高勋。”
胡辇扶着太阳穴,只觉得头似乎要炸天了,她站了起来:“不,这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她也顾不得罨撒葛,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被空宁扶住:“王妃,您去哪儿?”
胡辇茫然地:“我去哪儿?不,我不知道,让我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