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宁急了道:“难道危害您还不够吗?”
韩德让摇头:“证据不足。“
信宁道:“只要告诉太后,鸳鸯壶是她给赵王妃的,不管证据足不足,太后一定会杀了她。”
韩德让却摇头道:“恰恰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说。”
信宁问:“为什么?”
韩德让长叹一声:“信宁,你要明白,契丹人争起皇位来,虽然不择手段,可是对内却是十分团结。从太祖阿保机开始,那些争权失败的皇族们,有几个会被处死?反了又反,还不是关了放,放了关。而且冀王生前,冀王妃在宗室中的评价也算得一个贤德妇人。太宗皇帝深得人望,但他子嗣凋零,穆宗、齐王罨撒葛、冀王敌烈先后去世,越王必摄又重病。如果我们因证据不足,而问罪冀王妃甚至杀了她,那么宗室就会认为是太后急于得到冀王这一支的兵马,而捏造罪名,到时候引起宗室反感,太后执政就只会更被动。”
信宁恨恨地道:“好狡猾,怪不得她昨天晚上就连夜离开了上京,这就是为了制造事发之时她不在上京的证据,好让我们无法问罪于她。可是……真的就这么放过她吗?”
韩德让走回座位微笑道:“放过她又有何不可,既然她想做什么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她就算再有阴谋,又能怎么施展?而且这样的女人,虽然现在缩回窝里去了,但绝对不会甘心罢手的。如今各部族鱼龙混杂,或者她能够比我们更灵敏地找出谁才是我们的盟友,谁会是隐藏的敌人。”
信宁顿时明白:“是,属下明白了,我这就派人混入冀王府,掌握她的行踪。”
韩德让缓缓坐下,道:“但是我很怀疑,谋杀太后这件事,仅仅只是这两个疯狂的女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信宁心中一凛:“大人是怀疑谁?”
韩德让眼神一沉:“我刚才一直在反复地想着这件事,我不相信这仅仅只是赵王妃的个人行动。或许她有这样的心思,从幽州舞姬到鸳鸯壶,都有可能是她的手笔,但她若要行事,不可能只独自行动。我怀疑诸王之中,至少有一个与冀王妃同谋。否则的话,太后一死,兹事体大,哪怕赵王妃也跟着自尽身亡,冀王妃也逃不过问责。这个女人可不比赵王妃,她是既想杀我,又想保命,哪里会轻易将自己折进此事里头。若是她与诸王同谋,则可以解释,太后一死,主上年幼,一旦此人早有准备预先发动登上皇位,则冀王妃成了有功之臣,她才可以杀我报仇,又能保全自身。可叹赵王妃一时伤痛过甚,却成为她利用的对象。是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立刻回身疾步走到书案前,拿起自己的调兵令符,道:“你立刻调右营大军,全城戒防。然后去盘查,最近哪处兵马有调动迹象。这个人若是想趁着太后中毒而发动兵变,那么肯定早已经预备好兵马!”
信宁不由问:“那,他为何不发动?”
韩德让冷笑一声:“我原本预备赵王妃狗急跳墙会拼命,所以预先调动了兵马。想是那人自以为未曾暴露,又见太后无恙,所以没有极大的把握,便不敢发动。但兵马调动,必有痕迹,他便是藏得再好,也无法掩盖。”又道:“叫志宁进来,同时备车,我要去大于越府。”
信宁已经明白:“您怕大于越误会?”
韩德让点头:“如果她真的勾结宗族,我们最好让大于越事前有个心理准备。大于越纵然再深明大义,他也曾是耶律一族的惕隐,他会维护太后,更会维护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