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宫,五皇子跪在阶下,头磕地,背脊僵直。皇后看着殿门,声音悠远,“每次见到你,本宫都会想起你母亲来,所以,这些年本宫都不愿意见你。让你在宫中受委屈了,你恨我吗?”
“儿臣不敢。”五皇子一动不动,仍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芊娘,本宫替你保下来了,等你与国子监祭酒霍山之女成亲后,自会送到你府上。你们好自为之,记住,宫里的芊娘已经暴毙了。”
“是,多谢皇后娘娘。”拉满的弓猛地松弛,五皇子惊喜地看向皇后娘娘,诚心拜谢。腮边犹有泪痕瞩目。
五皇子退下后,刘姑姑才开口道:“娘娘真是心善。”
“他到底是皇帝的血脉,这些年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是对不住他。”纵使她交待过不得怠慢五皇子,可宫里的奴才是什么本事,她也不是没见识过。却没想到竟让大周的皇子落得背地里和奶娘相依为命的地步,“是我的失职。”
“娘娘的慈心奴婢是最了解的,逢年过节的赏赐从来也不曾落下,是底下的奴才不好。不过,奴婢想不明白,娘娘为什么顶着陛下的怒火,也要救那个芊娘呢?还给她安排身份再去伺候五皇子。”
“一则是我的补偿,这些年待他不周;二则,他情深,若是杀了芊娘,只怕会让他心中记恨,后果难料;三则,太子的兄弟里,几位王爷指望不上,六皇子明哲保身,唯有五皇子既无母家牵制,人又聪慧坚忍。太子一向与他为善,他若能辅助太子,再好不过。”
“娘娘想得周到,奴婢自愧不如。”
说话间,外头有宫女通报说婉华县主到了。
“头疼的来了,你带她去东宫吧,这会儿太子在御书房呢,撞不上。”
“是。”
太子申时刚出御书房,孙德忠就说了刘姑姑带着婉华县主浩荡荡往东宫去了,等到了太子妃的重华殿,得知表妹已经封了良娣,住进了东宫的华音殿,一张俊脸颜色变幻几回,脚步来回踱着,瞧着是动怒的样子。太子妃挺着肚子还要劝慰:“孔良娣一片痴情,太子莫要生气。”
赵立暄有气也不会朝太子妃撒,让她保重身体,就往华音殿去。
丁茶有些担心:“太子殿下难得生这么大气……”
太子妃靠着软枕,把玩着一个玉雕件,“这有什么,那可是真真儿青梅竹马的表妹呢,瞧着吧,不会有事儿的。”
“那娘娘不怕她……”
“她无论进不进东宫,安国公府都是太子这边的,我做了太子妃,李家才算系在了太子身上。”况且这位县主脾气骄纵在京里是有名的,皇上和皇后不可能选她做太子妃的,“就算她和太子感情再好,也不会威胁到我的。”
“奴婢愚钝,奴婢看不出来太子喜欢她呀。”
李攸宁差点被她逗笑,“你以为喊得人尽皆知才是喜欢?我早看出来了!太子看孔令婉的眼神和他看福安公主完全不一样。”想了想,又说道,“进宫也好,省得日后做出不好的事来,那样才难收场。”
说话间,田嬷嬷领了送晚膳的进来请太子妃用膳。此间无话。
孙德忠跟在太子身后小跑得脚不沾地,心想主子今儿的气真大啊。
走到华音殿,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正厅还在收拾,卧室倒是已经收拾好了。孔令婉急忙从里面出来给太子请安。茜红色的暗银纹上襦,下面系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娇俏如枝头的月季。太子冷哼一声往里走,孔令婉忙不迭跟着,问道:“表哥刚回来吗?饿不饿?渴不渴?”
赵立暄大刀阔斧地往屋里的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榻上一坐,“气都气饱了。”
孔令婉这下知道是自己惹着他了,挥手让宫人们下去,她亲亲热热地坐到太子身边,也不去移炕桌,非往他怀里挤。
“这么大人了,像什么样子。”太子轻斥归轻斥,手上也没推开她,反而搭在她的细腰上。
“从小坐到大的,更何况,你现在是我夫君了。”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都快贴到太子耳根了,也只剩气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