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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过敏原——稚楚(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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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臂骨折了,我想给你固定住,千万要小心。

宋煜全程微微皱眉,不说话。只是不断地在问,有信号了吗?

不行,还是没有信号。晓月手机都关机了,他们说下午报的有大雪。他忧心忡忡,我们必须在下雪前收集到足够多的灾情影像,否则到时候什么都拍不到了。

另一个学姐正在用笔记本对之前的影像进行建模处理,没有抬头,卫星电话也行啊,总得给咱们一个吧。

现在卫星电话是最紧缺的,指挥中心和医疗队都不够用。说是明天中午之前帮我们争取到一个。

我好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他们一会儿会发对讲机的。

那个对讲机是和指挥中心沟通的内部无线电,工作频率不支持外部通话,也没有驳接器。

处理数据的学姐忽然发现一个程序报错,这个有点问题,你们谁会编程?

我。那个遥感程序是我写的。宋煜刚吊起手臂,就投入到应急任务中,只用一只左手调试程序,在动荡中重新操控住特供机。

特供机的内置底层代码也是宋煜改写的,没有他在场,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没人能短时间内解决。

一个由研究生和博士的、不足十人的团队在灾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撑起了一线应急测绘任务,遥感的无人机在动荡的大地上空盘旋,让指挥中心的救援得到了最精确的指导,很顺利地救出了许多困在震中的人。

外出的小罗和晨晨回来了!

这是他们这一天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尽管两个人多少都受了点伤。但他们也带回来非常珍贵的地面数据,供给数据处理分队的两位学姐与何教授一起进行灾情地图建模。

在震感渐平之后,他们回到了移动测控车,短时间内组建好应急移动监测平台。他们每一个人都承担着多重任务,分身乏术。从事发到下午六个小时,宋煜在两台笔记本和一个无人机操控台前用一只手做着操作,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但只要有一口喘气的机会,他又会重复问:有没有信号?

大雪下下来,气温骤降,很多人的手机都冻得关了机,宋煜的手机屏幕都砸坏,也来不及去检查究竟是坏了还是关机。再后来志愿者来送水,监测中的宋煜听他们说话,似乎用老式电话可以打出去。他很快起来,吊着胳膊麻烦别人借他用一用。

你试试吧,时好时坏的。

他一直以来都冷静得过分,无论是自己的手砸到骨折,还是超负荷进行多任务处理,他都表现得训练有素,不像个普通学生,倒像是个真正的应急测绘员。

但拿到有可能能与外界联系的老旧手机,单手在很小的按键上输入一串他几乎倒背如流的数字时,宋煜的手指忽然间发抖,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手握着电话贴紧耳侧。

依旧打不出去。

你发短信试试,他们是发短信出去的,但也不一定能发出去,就是有时候运气好可以。志愿者也没有把握,我也是听说的

宋煜向他道谢,节省时间,很快速地给乐知时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是宋煜,我很安全,手机暂时没办法联系你,不要担心我,好好在家等我。]

看着打转的图标,还有这条消息。宋煜忍不住,又多发了两条。

[你记得我以前说的吗?你方向感太差了,别来找我,原地等着我就好。]

[宝宝,我爱你。别来。]

这二十多年,除了偶尔希望乐知时也能看对他报一点超出兄弟之外的情感,宋煜第二次产生这么强烈的希望,只是想让这微弱的信号能够好这么一小会儿,让乐知时能看到他的消息,能不要过来。

阳和启蛰的一次对话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预兆。

宋煜不断地在乐知时需要的时候前去找他。他唯一需要乐知时做的就是原地等待,尤其是灾难面前,他怕乐知时承受不了。

但他不明白,原地等待是乐知时最不会做的事。

他永远会来找他。

这两条在繁重任务间隙发出的信息他不知道有没有真的传送到乐知时眼前,他只能不断地对这位志愿者重复,如果有消息,请麻烦联系他。

雪越下越大,指挥中心不断地往回反馈救出的人数,每多一个他们应急小组都会多松一口气,靠他们苦苦支撑的应急移动监测也开始逐渐显示出劣势。

大雪覆盖了大部分的地景,无人机航拍传送回来的有效影像在不断减少。

好在天黑之后,省会数十人的应急测绘组也终于来到震中,带来了更多的移动测控车,也终于组建起更大面积的地面单兵系统。受伤的宋煜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去地面执行拍摄任务,组内的学姐学长都一个个在指挥下离开,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宋煜伸出左手抓住了他。

他把自己开不了机的手机递给他,学长,如果你们能找到可以充点或者修理手机的,麻烦帮我一下。

你放心,我肯定会替你想办法开机的。

宋煜与两个省会应急测绘员,还有一个消防员一同在移动监控平台工作,吊起的右手固定得不够稳,晃起来很疼,指挥中心不断地在对讲机里确认位置,他不能停下,于是又请求身边的测绘员用绷带帮他再缠紧一些,另一只手继续完成定位传送。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这里有一个!

对讲机里救援队的声音很模糊,但至少是一种慰藉。

这次幸好你们在,真的是救星。消防员开着测控车对宋煜说,你们至少抢回了十二小时的救援时间,到目前为止死亡人数只有一个,是万幸了。

宋煜不觉得这是好事,他甚至不太想听到死亡人数几个字,但偏偏他才是那个每隔十秒就会确认伤亡人数的人。很不合时宜的,他想到了在电影院没能看完电影的乐知时。

总说乐知时对灾难有应激,但宋煜想他应该也是。

幼年时就经历了乐叔叔的离开,不断地去看那些受灾救灾的新闻,反复刺激,都是自己心理应激的表现。直到找到参与救援的人生规划,宋煜才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自我疗愈的路。

他想喝水,但单手也打不开水瓶,只好作罢。

希望这个数字不要再增加了。

多增加一个,就会多一个破碎的家庭。

但灾难是无情的,他明白自己的希望也只能是希望。

希望吧。太难了。消防员年纪也很轻,可能也才二十出头,穿着亮橘色的消防服,肤色很黑,他叹了口气,妈的干这行,我女朋友都跟我分手了。

没过多久,他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幸好分手了

测绘员也很感慨:你们是一线,最危险的。

什么不危险?那些年轻的小护士,个子小小的,缺人了要抬担架还不是得上。我看她们现场抢救,有好些一边掉眼泪一边救人。他摇摇头,车子继续往前开,都是人,谁不怕啊。我十九岁第一次真的参加救援,手他妈都在抖。

这种操蛋的时候,总有人要上啊,不然怎么办,也不能看着所有人一起等死。

宋煜沉默地听着,忽然觉得自己的焦虑平缓些许,也不再反复确认死亡人数。身临其中,做了一份可以救人的工作,宋煜才终于对灾难没有那么强烈的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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