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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如现在,程之衔脸上带着阴郁,略弯的眼尾下尽是骇人的薄意。

舒笛上前牵他的手,被他飞快夺去。

程之衔那只胳膊覆上方向盘,冷淡开口,“安全带。”

得!又生气了。

舒笛自己系上,好声好气哄他,“想不想我?”

程之衔抬眼睨她,“我想有个屁用?”

舒笛重新牵他的手,语气再度放缓,“当然有用,我也想你啊!”

程之衔无动于衷,“我看你那晚酒吧蹦跶挺欢!”

“朋友叫我去的!”

他又回怼,“平时也没见你那么听话。”

舒笛一把甩开他的手掌,假装生气,“咄咄逼人是吧!我不就让你在前面等我一会儿?”

程之衔喉结滚动一下,声音含怒,“我很见不得人?”

舒笛话里无奈,“哎——你讲点道理!我才培训第二天,不想让人家议论。”

“程之衔女朋友”这个称呼有点大。舒笛想工作做出点东西,有话语权再说。

看程之衔脸色略有好转,她继续哄,“好了——你再等等,等我转正。”

程之衔语气冷傲,“那你要是迟迟转不了正呢?”

“呸呸呸!”舒笛皱眉拍他,“说什么晦气话呢!”

她兀自调整空调扇方向,“我这边也就两个月,很快的。”

程之衔不假思索,让她保证,“你可记住你的承诺。”

舒笛嗓音柔柔,“知——道了。”

为此,程之衔在接下来陪舒笛逛超市时,专门挑来一迭日历。跟以前一样让舒笛撕日历。舒笛承诺他,日历撕到10月中,就给他楼下接人。

旁边是厨具区,舒笛将空气炸锅、微波炉和叁明治机一股脑全放购物车,走在前面挑燕麦。

程之衔把人拽住,“准备天天吃速食了是吧?”

“不是啊!”

他欲言又止。算了,来日方长!

“程之衔,你看那个巧克力马克杯!”舒笛满是兴奋,给他指前面4点钟的方向。

程之衔抬眼望去,货架上一堆五花八门的情侣陶瓷杯。

他虚着眼皮打量,敷衍地应道,“想跟我做情侣款啊?”

舒笛想了想,“算了。”

程之衔耸耸肩,“干嘛?”

她摇摇头不说话。给程之衔吓一跳。

“女朋友今天这么不经逗?”

舒笛回头,“不是。我看网上好多都自己做陶瓷杯的,咱们周末自己去做吧。”

他闭眼叹气,牵住舒笛的手,“你吓我一跳!”

“怕什......”

“是舒笛吧?”

迎面走过来一个叁十来岁的男人,身材微胖,比程之衔低大半个头。男人一身运动装,声音轻朗有力。

舒笛倏地瞳孔放大,指尖轻颤。她记得那双眼睛,即使时隔多年、口罩相隔。

男人相当热情,“好久不见,你现在应该工作了吧。”

舒笛强装镇定,“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程之衔察觉到手上的不对劲,扭头问她,“怎么了?”

舒笛笑着摇头,神色镇定,“不知道。”

她神色镇定,但程之衔发觉她眼睛里迅速闪过的一丝凄冷。

男人笑着介绍自己,“我!杜立强啊。你上初叁那会儿的班主任。你记得吧?”

舒笛吞下口水,僵硬又直接地盯上那双爬满褶皱的眼睛,“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

程之衔看出她的为难,牵着她走在前面,“不好意思,借过。”

他眼神锋利,眉眼间压迫感极强。杜立强矮太多,勾腰驼背,气场上全输,连带着身体也不自觉给二人让道。

“怎么会忘?不应该啊?”

二人走出好远,身后还有略微他不可思议地自语声传来。

程之衔看舒笛失魂落魄,手心冒汗,直觉不太对劲。

对上她的眼睛,舒笛不断闪躲。

她装作若无其事,“哎,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程之衔配合她跳过话题,“问你等下吃什么?”

杜立强的出现令舒笛精疲力尽。

她假装兴致阑珊,摇摇程之衔的手,“好累!回家吧,剩下的东西我网上买。”

程之衔不做阻拦,顺着她的情绪走。

一路上舒笛心不在焉,抬起左脸盯着窗外。程之衔这个角度的后车镜,看不到她的脸。

问她两叁次,她声音低沉,有点抽泣,不断捂脸擤鼻涕。

程之衔把车停到路边一角,强制性把舒笛身子转过来。

女人眼睛湿肿,无声落泪哭花淡妆。情绪挤压太久,蓝色医用口罩皱巴巴黏在脸上,兜不住掺着粉底液的微肉色泪珠,顺着下颚线直往脖子下滴。

对上程之衔漆黑的眼球,她的情绪全盘崩塌。

“对不起。”舒笛双手遮住脸,肩膀跟着抖动,只留一个黑色头顶给程之衔。

又是这样。一副极其飘摇脆弱、完全溃败落魄的样子,每次都在程之衔面前暴露无遗。舒笛觉得自己好丢人,好没魅力。

程之衔忍下满腔怒火,把她脑袋掰起来,用纸巾轻轻擦泪。他耐心哄,“跟我道什么歉?”

“对不起。你等一下,等我...组织好语....告诉你。”舒笛不断抽泣,断断续续字不成句,索性极力闭上眼睛。

头发乱作一团,她随手一拨,口罩带和头发一同缠到耳轮骨的耳钉。上面第一颗水钻耳钉跟着手上压强掉落下来,耳边顿时出血。

“啊——”舒笛痛得捂住耳朵。

程之衔把她手拿开,“你耳朵流血了。”

霎时间,左耳红肿发热。舒笛脑子嗡嗡的,几秒内听到一阵水声。

她麻木地定在座上,闭紧眼睛抿住嘴唇,任凭程之衔处理。

程之衔无声清理,解开领带捆成死结,将舒笛头发全部绑在脑后。

他手法生疏,绑了两次,舒笛脑袋依旧乱糟糟的。当务之急是清理耳朵,就这么着吧,总比没有好。

车上只有卫生纸巾,他抠下来一块儿叁角形,手指在尾端搓成长条,用前头没沾上细菌的尖尖角清理第二次。

耳骨没破,但那个耳洞侧面已然肿成小红豆大小,肯定保不住了。

程之衔这点微乎其微的纸巾,只能暂时止住血。他不说话,只是把舒笛抱过来,无声安抚,陪她发泄。

车在花坛边停了老久,程之衔被迫收到人生中第一张罚单。

第二次,旁边民警直接敲窗。心想这迈巴赫的司机挺狂啊,有钱都喜欢破坏公共秩序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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