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到王初一却一改方才玩世不恭,望着黄老头儿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晌之后才回过神从怀里掏出一锭约摸五六两的银子放在妇人摊位上,面色有些深邃的王初一嘿嘿道:“饭今天就不吃了,不如改日可好?”
“滚,真当老娘是丽春院那些个老鸨了?几两银子就打发?”
“得嘞,这就滚……”
一阵怒骂声中,王初一屁滚尿流远去,殊不知就在其刚刚离去不久,方才还大有一阵街头泼妇模样的妇人面色却突然冷漠下来,朝着头顶打了一个复杂手势,若有人仔细观察,定会发现有几道影子一闪而逝,正是王初一离去的方向。
……
……
“荒唐,真是荒唐,也不知朝廷究竟弄了个什么混账玩意儿来,九龙玉杯失窃这么大的事情弄得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他倒好,这日子过得一天比谁都滋润,拿着公款吃喝玩儿乐,到处拉关系送人情,当官的本领倒是有一手,可作为锦衣卫总指挥使的能耐却是压根儿没看到一分。”
汴京城锦衣卫总部之内,门禁森严。
作为王朝最后一层保护屏障,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绝非空穴来风,装修古朴不失大气的大殿之内,两排身着锦衣卫制式衣服,配统一郁鸾刀的侍卫正目不斜视,气势逼人。
寻常百姓若是在此,不需多久,大概几个呼吸时间便会觉得如坐针毡,门口端正两头照夜玉狮子威风凛凛,再配上匾额上铁画银钩的锦衣风华四字,巍巍庄严。
“貌似也不尽然,最起码这次大摆宴席这事儿就做的不错,这玩意儿比民间的高利贷还有效,拢总投出去三千两不到,捞回来的可是足足九千多两银子,钱捞回来暂且不说,光是这次宴请汴京城所有大大小小帮派这一招,就让我们锦衣卫在这些地头蛇的眼中水涨船高,毕竟还没有谁能做到将京城大小十几万的帮众笼络到一起,乖乖,杨左使你是没看到那场面,那家伙,人山人海,鞭炮齐鸣……”
正自在堂下滔滔不绝并时不时伸出一只枯槁老手的黄牙老头儿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张牙舞瓜手舞足蹈,丝毫没注意到堂上那位大人将瞪大的双眼逐渐眯成了一条线。
“说完了没有?”
杨虚彦冷着一张脸嘴角抽搐。
“还没呢,这才说到宴席上王大人一呼百应,还没说下面那些个帮会小娘子呢,个个笑得花枝乱颤,波涛汹涌。”
说到这里,黄牙老头儿咽了咽口水,心怀向往道:“亲娘嘞,做了大半辈子的锦衣卫,还从未见过这种乌江前浪推后浪的画面……”
“闭嘴……”
堂上那位年轻得志大人已从面色冷峻变得铁青,愤怒道:“再不闭嘴本大人就将你拉去马厩,让你跟马儿们说个三天三夜你信不信。”
堂下眉飞色舞的老头儿再如何滔滔不绝也知上面那位此刻是动了真怒,便将不知什么时候从鼻孔里流出来的两条青龙重新吸了回去,一片悻悻然。
“方才你说你在市场上将他跟丢了,去了丽春院也未发现他的踪迹?堂堂天朝上国锦衣卫,居然连一个人都能跟丢,老王啊老王,你说说你这大半辈子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杨虚彦语调恨铁不成钢。
“可知道当初我为了你退役后月奉的去留问题跟上头说了多少好话?甚至还不惜送出去一坛子窖藏十八年的女儿红,你就不能替我争口气?”
堂下黄牙老头儿局促,只是双手插进袖口里讪笑。
“说话。”
杨虚彦咬牙切齿。
黄牙老头儿憋屈道:“大人你不是不让说吗?”
不知从何处吹进来的寒风让挂着锦衣风华四个字的大殿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两排各自被派往片区执行任务的锦衣卫听见中间那位老头儿言语后,约摸有一半涨红了脸,另外有一半则是控制不住小声或者低声咳嗽了起来。
至于场中的黄牙老头儿则是满脸委屈,大有一幅被抢走了媳妇儿的模样。
纵然是号称无情铁手的杨虚彦也不得揉了揉额头,一阵头大。
“罢了罢了,我认栽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把你老小子抽调至他身边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这才短短多久时间,就上了那小子的贼船……”
黄牙老头儿欲言又止被杨虚彦生生打断。
“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怨你,他若是不想让你跟着,总有一万种办法会甩掉你,别忘了他纵然再无用,那也是从老君山下来的弟子,若非如此,又怎会才刚刚入了锦衣卫的编制便成为锦衣卫总指挥使?”
黄牙老头儿只是讪笑不说话。
片刻后杨虚彦叹气道:“谁让人家有来头,有靠山,好在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借出去的鸡总算还下了几个蛋回来,只要有银子,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打听出江湖上的小道消息……”
略感欣慰的杨虚彦稍稍心缓,却就在此时忽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迅速传来,与其同时听得一侍卫道:“大人,不好了。”
九龙玉杯失窃,锦衣卫难辞其咎,杨虚彦草木皆兵,刚刚放下来的心突然又紧绷起来,皱眉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大人,总使大人丽春院喝花酒欠了银子,十万火急修书回来让赶紧拿银子去赎人,要不他就会被丽春院的伙计吊起来挂在门口让京城百姓瞻仰瞻仰锦衣卫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