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寡妇冷笑道:“一炷香时间够不够?燃烧了一夜的大火,附近街坊邻居都知道,衙门会不知道?多半是那死女人提前跟衙门打好了招呼。”
一直带着女儿相依为命的江寡妇从未感觉到像今日这般无数。
她江寡妇并非遇到了难处就四处求救的女人,若是真愿意放下身段,以她前些年让男人们垂涎三尺的姿色以及身段,稍微肯付出一些,母女两又怎会到达今天这种凄惨地步?又岂能让桃花一个黄花大闺女在外抛头露面?
眼下若是不开眼的去找衙门,只会彻底沦为一个笑柄。
桃花我见犹怜道:“难不成就让那个死女人这般轻易就逍遥法外?不行,我一定要报官,衙门不管,我就找更大的官,大官不管,我就去进宫告御状。”
“我就不信京城里没人管的了这件事情。”
张麻子见桃花如此决绝,心中更加不好受,他张麻子虽说浑浑噩噩过了这几年,也曾对江寡妇动过一些歪心思,可张麻子依旧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男人,随后才是色迷心窍的胚子。
昨夜里可是刚刚跟母女两冰释前嫌,便遇上了这档子事情,张麻子觉得自己至少也有一部分责任,若非自己在已经变作废墟的江寡妇家里吃了一顿饺子,又怎可能被那疯婆娘抓住把柄加以讥笑?
张麻子头一次生出了通天豪气。
被亲戚们瞧不起又怎样?被街坊邻居们笑话又怎样?我张麻子纵然丢了这条命也要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反正老子孑然一身,死后亲戚们也别想来占老子这块地,一砖一瓦都别想沾染。
张麻子怒道:“告御状没用,皇宫那些地方岂是咱们想进去就能进去?想要报仇雪恨就只有一个办法,找锦衣卫。”
当日里张麻子便贱卖了自己赖以为生的祖宅,捧着数十两银子交到了桃花手中。
“闺女,房子我已经卖了,我知道你家里没什么钱,你娘操持着一个家,也没攒下多少银子,这些钱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告状得花钱,平常里那些个衙门都是如此,想要见大官就得花更多的银子。”
“咱们这案子我已经估计过了,一般的小官还真不一定能管得上,等下午我收拾收拾就陪你们去锦衣卫告状,我可是听说了新上任的那位锦衣卫总指挥使最喜欢银子,前些日子在丽春院就一掷千金,我这里的加上你们凑的,也能有个一百两银子,咱们再磕头说点儿软话,说不定那位锦衣卫总指挥使大人一心软也就接下了这案子,到时候有锦衣卫替咱们出头,不怕那疯婆娘背后有多大的关系,照样关进大牢里。”
一听说锦衣卫总指挥使在青楼一掷千金,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母女两有些不确定。
眼眶通红的江寡妇道:“那锦衣卫总指挥使真能信得过?我可是听说官官相护,朝廷里的大官可没几个是好东西。”
桃花亦是附和道:“别到时候人家前脚拿了银子,后脚就将这事儿抛诸脑后。”
张麻子信誓旦旦道:“若真是如此,老子就一头撞死在锦衣卫门前,到时候看他们管不管?”
都说患难见真情。
即便平日里江寡妇对张麻子再不顺眼,可见张麻子如此果断变卖了家产,江寡妇心里已经有些感动。
“让你连家产都卖了已经是我母女两亏欠了你,如何能让你再丢了命?那要我母女两如何偿还?”
江寡妇感动间不由得再度抽泣起来,伴随着胸脯阵阵颤抖。
头一遭如此近距离与那对山峰对峙的张麻子面红耳赤,冷不丁用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他直冒凉气。
想啥呢?他娘的现在能是想那些事儿的时候?
三人始终商量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这时候桃花一把抹去娘亲眼角泪水,轻声道:“实在不行就让我带着银子去锦衣卫找那位大人,他既喜欢去青楼,便证明多半是个好色之徒,女儿自认还有几分姿色,说不定能得他另眼相看。”
“使不得。”
“不行。”
张麻子与江寡妇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闺女,你这么去不是羊入虎口吗?这可千万不行。”
张麻子连忙劝住。
“那总指挥使若真如你所说,那你还能逃的出来?”
江寡妇亦是怒道:“你这么做让娘如何有面目去见你爹?绝对不行。”
桃花一脸掩饰不住的哀伤道:“家都没了,有什么行不行的?女儿反正早晚要嫁人,嫁给谁都是一样,哪怕这位总指挥使是个一把年纪的老色胚,女儿也认了,以女儿的姿色,再不济也能做个小妾,到时候不说光耀门楣,最起码娘亲你和张大叔将来能有个盼头。”
张麻子与江寡妇还想说什么,桃花已经随手捡起了一块还未完全熄灭的木炭,轻声道:“娘亲若是不许,女儿便自毁容颜,将来嫁的出去就罢了,若是嫁不出去,与娘终老一生也无不可。”
江寡妇愣住两个呼吸,随即别过头去嚎啕大哭。
她如何不知自家女儿的外弱内强性子?她若要做,谁又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