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面色微寒。
“兄台难道方才没听到我们自报家门?”
陈歌嗤笑。
“听到了,所以我只用了一根筷子,如果没听到,用的筷子就不仅仅是这一支了。”
管家彻底黑了脸。
他还从未遇上过如此不识趣的年轻人。
也没少遇到过喜欢替人出头的愣头青,不过那些个愣头青,最后的下场可都没好到哪里去。
他本人与今日要抓的这对母女无冤无仇,全是听家里那位老爷的吩咐,既然是为老爷办事,还有何惧?
管家冷冷道:“好大的口气。”
一群正自四下搜寻的恶奴听到这边动静,心知有情况,连忙放下各自的搜寻,迅速下楼,以管家为中心,均气势汹汹看向客店最后的一桌人。
“兄台一支筷子伤我们一人,可桌上只有十根筷子,如何能伤到我们剩下的四人?”
陈歌并不说话,只是将拿在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杯不碎,茶水纹丝不动,却见得筷子笼里的十根筷子揭竿而起,陈歌以拇指中指为弓,以筷子为箭,呼吸之间弹出十根筷子,动作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等到才说了一番筷子论的管家回过神来时候,他身边十四人已经全部倒地,躺在地上抱着大腿呜呼哀嚎,除了十个人腿上还插着筷子之外,其余四人大腿上皆有拇指般粗细的血洞,正汩汩往外冒着血水,染湿了地板以及衣裳。
面对着管家冷冷一笑,陈歌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淡淡道:“谁说一根筷子只能伤一人?”
管家心知不妙,在梁府管事这么多年来,京城的各路牛鬼蛇神没少遇到过,但总归是在京城这个圈子里混的人,大多就限于家奴与家奴恶斗,时有断手断脚的事情发生,也不是没遇到过会点拳脚功夫,大杀四方的,不过那总归还是在人力的范畴。
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竟能使筷子伤人?莫不是遇到了传闻中的江湖高人?
那对母女今日铁定是抓不回去了,留在这里亦只会丢人现眼,倒不如先回去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一番,梁府上除了豢养了一批家奴之外,其实也有着自己的一帮客卿,个个武功不俗,到时候再请几人过来帮忙就是。
管家当即撂下狠话道:“真没看出来,小小客店居然如此藏龙卧虎,还隐藏有阁下这样一个高手,不过阁下若是觉得我梁府无人,那就未免太小看梁府了,可敢在此地等候?”
陈歌讥讽道:“你这是打算要带人跑路了吗?”
管家一脸阴沉,被这句大实话弄了一个够呛。
陈歌继续嘲讽道:“江湖之上的京城不外如是,打不过便回去叫人。”
管家沉声道:“你要如何?”
陈歌道:“你猜我让不让你走?”
管家面色大变。
难不成这不明身份来历的家伙竟要对自己下手不成?
那几个抱着大腿,恨不得用手指头堵住窟窿的家奴还在痛苦哀嚎,瞅这幅模样,那根洞穿大腿的筷子约摸是伤了筋骨,就算治好,保不齐也要瘸一条腿。
“你手里的那对核桃挺有意思,应该值不少银子,我听说京城的富贵人家,总喜欢把玩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留下这对核桃,我等你摇人。”
管家身躯一震。
倒并非是这对山核桃有什么凄厉或者不堪回首的往事,单单只是因为价格不菲罢了。
能值不少钱。
陈歌笑道:“腿重要还是核桃重要!”
管家再不敢多说,留下一对核桃,临走之前仍不忘记撂下一句狠话。
你在这里给我等着……
那对被管家视若珍宝的核桃很快被陈歌捏成齑粉,如管家所言,他果真一直在客店等待。
一直等到楼上房门被毁坏的最严重的一间客房门打开。
一口一个活神仙,一口一个少侠公子的张麻子差点没感激的痛哭流涕。
被抓进梁府的下场可不比被衙门抓进去,衙门纵然下手再黑,也是摆在明面上的收拾你,可若是进了梁府,那可真说不好会被怎么样收拾。
当下很是心情激动的张麻子不过是一个升斗小民罢了,不说是以筷子伤人,就是拿把刀杀鸡都未必能一刀让鸡嗝儿屁,面对陈歌的神通手段,直呼今儿个这是遇上神仙了。
江寡妇亦是连连道谢,全然不管不顾一脸苦瓜相的客店掌柜,也压根儿不去想接下来这家客店会被打砸成怎样的惨不忍睹。
唯有一脸困惑的桃花始终一言不发,神色复杂。
陈歌笑道:“桃花姑娘,真没想到这么巧,咱们又碰面了。”
绷着一张脸,始终不曾真正放轻松的桃花咬牙道:“你怕是知道我们在这里,一直在等我们。”
陈歌笑笑不说话。
而后,桃花再度咬牙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你刚刚用筷子伤人的本事,其实是你所学的武功对不对?”
陈歌哈哈大笑。
“没错,你想学?我随时可以教你。”
最终,出身贫寒的姑娘还是拒绝了这诱惑的邀请。
“跟你学武功,就意味着要离开娘对不对?所以我不能跟你学。”
望向母女二人带着一个满脸麻子离去的陈歌,笑容很快僵硬下来。
自言自语道:“仅仅是因为不想离开你娘吗?那倒是好办多了。”
京城夜色,万家灯火。
未几,一阵马蹄喧嚣响彻客店外面的街道。
八个身穿不同服饰衣裳的男人身负各种不同兵器,马踏青砖而来。
十来个被伤了腿,根本无法回到梁府的恶奴已经规规矩矩围拢在了一起,管家果然说到做到。
至于那几对偷吃的男女,究竟是被骂的狗血淋头悬梁自尽,还是回到了各自家中,得到了另一半的原谅,又或是将来还会给自家男人戴多少顶绿帽子,都不是他陈歌感兴趣的事情。
饭桌上一女扮男装的婢女道:“公子,你先是故意在这里出手,让那姑娘对你手段本事十分佩服,又故意惹来这些梁府的客卿,其实始终不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让那女子真的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到时候随你学武功,以她资质,定能武道突飞猛进对不对?”
陈歌笑道:“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婢女叹息道:“可如此大闹一通,甚至不惜得罪了梁府,只为得来一个女子的另眼相看,这笔买卖做的好像不怎么划算。”
陈歌不以为意道:“雀儿,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以为过了今天,梁府还能存在几日?锦衣卫王初一已经开始为桃花出手,我曾跟这位锦衣卫总指挥使打过几次交道,也明白他绝非是外面传言那般不堪入耳,他既然要管,便会一管到底,我若是不在桃花知道王初一的真正身份之前让她死心塌地,等到她知道王初一真正身份后,一个朝廷堂堂大官,一个江湖公子,你是女子,你会怎么选?”
被道做雀儿的女子生的便如同黄雀,鼻梁上有几颗小小雀斑,她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一脸天真烂漫道:“我当然选择跟随公子啊。”
“那是因为你知道公子可远远比什么锦衣卫总指挥使厉害多了。”
下一刻,其貌不扬身材亦不健壮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朝客店门外踏出一步。
外面是围住客店门口的八匹骏马,以及骏马后背之上的八个实力不俗梁府客卿幕僚。
再踏出一步,陈歌脚下青砖步步碎裂,蔓延至马蹄脚下,瞬间客店门前人仰马翻,倒地不起。
逐渐远去的一行四人中,公子喃喃道:“恐怕必须得赶在王初一前头了。”
这一夜,才入宿另外一家客店带着张麻子的母女二人,并不知道已经悄悄被人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