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所谓,不过还是搂着青佑肩膀,把人往舞池边带,大厅角落立着一架钢琴,让他跟往年一样,弹一首何绅爱听的,当礼物助兴了。
青佑兴致不高,倒是周围几位千金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挪不开眼,估计是觉着他一头黑如浓墨的微卷碎发,摸起来究竟是什么手感而感到好奇。所以她们没怎么注意,当男人停留在黑白琴键上的指尖流畅游走时,耳朵就被水洗了似的又清又凉,钢琴声听在耳里,就跟吃了一口香甜脆嫩的苹果,她们连掌都舍不得鼓。
秋安纯迷迷糊糊醒了,细碎的琴音透过门缝沉闷的传进耳里,她觉着脖颈有些僵,伸手捏了捏。
此刻房里没开灯,装潢华贵的屋子在黑暗阴影之中,门缝透进微弱光亮与钢琴声混淆在一起,仿佛这个屋子跟外面形成了两个世界,无法连接。
有那么一瞬,秋安纯捏在后颈的手僵了,身体汗毛竖起,如坠冰窟。无形中,一股饱含恶意的窥视让她整个人从初醒的迷糊瞬间惊醒。
她第六感很准确,知道房间内没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窗外。这道视线毫不遮掩,安安静静窥视着她。像是黑暗中模糊发黑的轮廓,握着冰冷寒刃,血丝争先恐后从体内往外涌出,爬进窗内,在地面蠕动,企图顺着床边爬到她腿上。
她连声音都不敢发出,脸瞬间惨白,鞋都不穿,速度很快的往屋外跑,门扉开启那一瞬,楼道暖黄的灯光照在身上,那种刺骨恶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若和这个世界连接上,她才稍微稳定了心绪,快步从走廊上走过。
不过很巧,在她即将转角时,原本惊慌不已的思绪,在听着熟悉的男人声音那一刻又瞬间紧绷成了一根线。
是何绅和裴依依,清晰的对话一点点传递过来,他们的声音融在一起,氛围是外人挤不进来的,独属于他们。
她在他心里被定义为不确定性,总的来说,没人可以握在手里。
何绅很明白。
“你知道人为什么需要哭么,哭并不代表懦弱,在我眼里,哭是强大的另一种呈现方式。”
“只有天真无邪的才不需要哭,成年人的世界哭才代表成长呢。”
“你哭了,你就长大了,真的。”
何绅盯着眼前的裴依依,往事历历在目,她说的那些话,三个字概括,就是“哄小孩”呢。
家里人教导,哭是懦弱的表现,何家不需要懦弱的小孩,所以他不能哭,几岁后就再也没哭过,哪怕因为考试成绩没考好而挨打,没有闲余时光,挤在书本和一系列的修养课程中,他都没哭过。
父亲病态的教育,是灵魂中深根蒂固无法抹去的,一朝一夕,通过自身经历与某种层面的畏惧,通通传递给了孩子。
我就是这么过来的,这么长大的,所以你也得是,我们都得是,你的孩子也得是。何家的小孩都得这样长大。
所以那个时候,他发觉自己没有哭这个选项。
直到十七八岁的少女递给他了一只冰棍开始,黯淡的地方才开始有了斑斓的光斑。
冰棍,摩天轮,游乐场,还有她哄他哭。
“不是说不联络了么。”
从上次裴家寿宴过后,她发消息这么说的,然后删了所有联络方式。这会却被裴寒大老远的叫回来给他过生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何绅盯着眼前的漂亮女人,她穿着淡蓝薄裙,一瞥一笑十足成熟,没了当初青涩少女的影。
“再怎么说我也是认你这个弟弟,你要是成熟点,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裴依依叹了口气,靠在墙边,见何绅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她笑了下。虽然这阵跟男朋友吵架两个人有了些许隔阂,以至于她闲到发慌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小裴裴一个电话打过来,闲着无聊就回来玩几天,不过大裴裴没时间,她上了岛两个人打了十多分钟电话叙旧,她说的倒是多,大裴裴跟着附和,说给她订了新的首饰,临走前过去拿。
裴依依看着何绅,小孩长大长高了不少,难掩锋芒,再过个七八年怕是得赶超不少男人。她二十七八岁的人了,时光宝贵,等不了那么久。他要真老个七八岁跟她一样,倒是可以有考虑的余地,她会很欣然的接受这么个优秀男人的爱慕与追求。
不过总的来说,她就算真接受了,内心还是认为,年轻的更像风,更捉不住,变数无穷,她自认不适善于赌博的人,根本不想赌这一场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