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让她在陪他过一段时间,那意思就像是说要放她走似的,可行为上却一如往常,是不是死心了也不清楚,就这么把人暂且关着,具体陪多长时间也没有个明确的提示。
别墅内,秋安纯呆了接近一星期,除却生日那晚便再也没穿过衣服,他每日清晨走,下午四点回来。推开门看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小腿交叉遮住女性隐匿的部位,手中拿的是最近市面上卖的很火的悬疑侦探类剧情小说。
手机也不还给人家,电脑也不准人家用,除了看电视就只有看书呗。不用干活之外就跟坐牢没什么两样,整栋别墅就像个养鸟的大笼子。
“需要我给你剧透么。”
何绅温和问着,把手中买的小礼物搁置在桌面上,国外空运过来的荔枝,新鲜多汁,他每天变着花样的送。
“刚摘没多久,吃吧。”
“不要。”
秋安纯捧着书本侧身躺下,给何绅留了个背影,顺带着把靠枕放在臀后,遮住一对屁股蛋蛋。
人变化可大了,以前软乎软乎的叫他名字,给他抱给他摸,这会脸变的快,连人都不理。
“行,我先用冰块给你冷一会。”
他把冰箱里的冻着的冰块放进水晶碗,荔枝搁置在冰块上,特地放在离她近的位置,手一够就能躺着吃。
“我上楼办点事,等会下来给你做饭。”
何绅沉声说着,站在沙发边看着她的侧脸,白是真的白,也不知这页看完了找没找着凶手,指尖又翻了一页,挺认真的。
秋安纯不回他话,知道自己被看着,捂着胸,脸埋进书页中。
嫌他烦呗。
何绅想摸她,指尖挑起一缕发丝,它们也不听话,一点点从手心中划出去,有些痒,他忍着了把人抱起来冲动,暂且先上楼处理繁琐的事物。
脚步声一点点踩着楼梯离去,秋安纯从沙发上坐起来,张望了两眼,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拧了两下没拧动。
她这几天每天都试,徒劳无功。心情烦闷的同时卷缩在沙发上发呆,怀中抱枕搂紧,视线停留在水晶碗边缘,落地窗外的阳光甚好,冰块化了一些,荔枝泡在冰水里,碗外冷凝出了水珠,一点点往下落着。
冷清的书房里何绅偶尔抬头看了眼屏幕,就跟前两天一样,看着她偷偷摸摸伸手拿了颗。手指头在碗里搅啊搅,挑了颗最大的,拨开壳,汁水多的顺着指尖流下。吃的津津有味,还想吃来着,又怕他看出来缺斤少两了,就把果壳渣捧在手心,藏在了厨房某一个柜子深处的空调料瓶里。
他视线没从屏幕上离开过半分,过了会看她躺沙发上又挑了一小块冰块,吃进嘴里咬碎了。
脾气大不了哪儿去,讨厌他归讨厌,该吃还是得吃。
不合时宜的手机声响起,何绅看到来电人原本平和的心情再次转阴,本来想关机,手挪到那去划开了,一个嗓音年轻的男人传话。
“我实在没辙了,少爷,咱低头吧。”
“何叔他也不打算管这事儿,我早上特地去问了,叔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让您吃点苦头好。”
“裴总那边,我腿都跑断了,在人家办公室外等了两天。”
小秘书口吻有些抱怨,喂了两声,就听着自家少爷冷静的说了句。
“那就裁员好了。”
小秘书心里苦,公司也才上市一个多月,前几个子公司一并收购后组成了现在的团队,还从国外挖角了两位数据分析师,前途一片大好,这会说裁员就要裁员了,一点也不含糊。
“我像他秘书打探了几句,好不容易得了几个字。”
“说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何绅冷静的听完,扫向屏幕,眸色冷了几分。
知道裴州什么意思。这么大的身份下场,估计也没使什么力,怕是坐在沙发上指使了句,便把他需要的部分垄断了。其中一个供货环节出现失误,他们便陷入死局。
“要不是您跟何叔长得像,我都怀疑是不是亲生的。”
说让他吃些苦头,一帆风顺不是什么好事儿。秘书这么说着,说明还不够了解何叔。商场不与人结仇,裴家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估计是请着双方吃了点饭,打着教他本事的名义明目张胆施压。父亲之所以不管,只是因为才上市一个月的小公司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颗蚂蚁肉。
“说什么东西丢了,您知道。”
“让亲自给送过去让您亲自。”
“少爷咱们两百多号人的团队可就指望—”
“少爷,低头吧少——”
他轻敲了下桌面,没什么犹豫说了几个字。
“要么裁员,要么破产。”
晚上吃的不算特别丰富,清拌的素菜与一小碟牛肉粒。她都被男人看了好多天了,吃饭也是这样,目光总挪到不该看的地方。
秋安纯一手捂着胸,安安静静吃着饭,却不知道坐在旁边的男人半小时前宣告了首次创业失败破产。
他平静的吃干净盘子里的东西,拍了拍腿。等人坐进怀里来了,抱着一粒粒喂着荔枝,说不吃的话就让她在多陪自己几天。
也不知心里究竟是什么打算,她小口吃进嘴里,甜味蔓延,就听着男人沉声说着。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自己会有后悔的时候。”
人总是会在后悔中成长,男人多多少少察觉到了某些事情。
“知道你喜欢他,你却没考虑过其他的因素。”
“比如合不合适。”
秋安纯捏着手,听着背后的男人轻声说着,他说他会把人送到她喜欢人的身边。
她有些惊讶,这么多天总算是松了口,给了一个明确的答复。但却有前提。
“跟我做个约定如何。”
他像个谈判的熟练家,问了几句。秋安纯转过身来,离他远了一些。
“什么约定。”
“再陪我三天,别抗拒我。”
“我会送你去他身边。”
他这么说的时候,手中的荔枝壳没扔,像是要抓住什么。
耳朵里有片刻有些模糊,如果声音会哭的话大概是这样的,她听清了。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润平和。说三天后他会送她离开,去跟朝思暮想的人见面。眼底总有一抹看不清,但在那一瞬。
秋安纯有些晃神了片刻。
啊,原来他好像真的喜欢我,大概是这种感觉。
“别后悔啊,向我证明,你的选择是没错的。”
而约定,则是他要充当她后悔的那颗药。
或许因为他本质就像书里的某个反派。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他不能够得到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一个平凡不过的周末。
人生被切割划分的整齐,很大一部分是价值体现,很小一部分是自我安抚。
“不要令我丢脸。”
这是最常听到的话术,只是很可惜,他依然不够出彩。
三天对他来讲很慢,行程没做特别的打算,与其手牵手去进行正常情侣模式的约会,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抱着人坐在书桌上,吹着冷气,一页一页翻着小说。
找到凶手是谁了吗,她脑子笨,要是里边的警察不亲自说出来,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我想穿衣服”
她提意见,被男人拒绝。他想多看几眼,或许这次放出手,收不回来了。
但人生需要一场赌博。他也知道她的性格,在他身边呆着抗拒成这样,并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不是这个,所以,他期待她后悔的那一刻。
“你饿么。”何绅问,秋安纯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不饿。
好的,那来做一些有意思的活动。
于是他理所应当的把人抱去床上,比任何一次都做得深,身下是摇摇晃晃的女孩,而卑劣的恶人至始至终,都反反复复说着那句话。
“你亲亲我。”
就像以前一样,亲亲下巴。卑劣的坏人不指望得到一个法式深吻,他不配啊。
于是她亲他的下巴,一点点吻着,嘴角尝到了淡淡咸味,他说还有一天。
所以,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主角都说出来了,她却固执的不相信,只信警察说的话,因为警察叔叔是好人。
最后一天,男人心态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肉眼可见的兴奋,连走路也都会偶尔蹦达两下,眼眸望向窗外,跟长了翅膀似的,就想着飞出去了。
坏人站在门口,环抱双臂,宁静和谐的别墅内隔绝了一切,所以她不知道的是,站在顶端的那位为了她都干了什么。
这次他没有选择把人送回去,破产后在隔个三天,要是有记者问他人财两空一无所有您的心态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他倒是可以补充一句话,“我特地留了点骄傲与自尊。”
供她挥霍。
最后几小时,他把藏着的衣服拿出来,半蹲着替她穿轻薄透气的袜子。
“你是直接把我送过去?”
“你会跟其他人说我在他那吗”
秋安纯担心的小声问着,一面隐隐兴奋,一面怀疑,又有几分不确定。她不确定男人到底是不是会履行他们的约定,毕竟有前车之鉴,多少有些防备,不会选择在相信他。
“不会,他们问我也不会说。”
说了也没什么好处,就算有好处也不要,人都破产了破罐子破摔,这会暂且没什么更能打击人的了。
“帽子戴好。”
他给她准备了一顶贝雷帽,温和的用手调节帽子的角度,指尖摩擦到柔顺的头发时,没忍住把人抱进了怀里。
秋安纯有些闷不过气,站的很老实,为了得到一个证实,她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在哭”
她被抱得很紧,手不安分的往上够,要去摸男人的脸,要去证实他是不是哭了。当然这点他不允许,轻而易举的扯着她的手,放在唇齿间惩罚似的轻咬。
“不该给你过生日的。”
没什么语言交流就好了,操来操去不香吗,非得来一场灵魂与灵魂的碰撞,现在碰出问题来了。
他不去刺激人家挑拨离间,说不定也不会听到那些话,所以他也不会清晰的认知到自己不被爱着。
为什么呢,或许是不够优秀。
或许因为他本质就像书里的某个反派。
“要是出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走吧,放手吧,安安静静等她,等她后悔了就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好了,人要说话算话的,不能赖账,她都打着包票保证了。
何绅牵着人走到门口,手按在门把上,他回过头来看她,秋安纯昂着头,一脸期盼,四目相接时,她晃神的注视着他眸里看不真切的东西。
啊,有可能或许,他爱我也说不定。
只是他不被爱着,包括她在内。
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体现人类自我价值,他花了接近一百多个小时进行自我安慰。
“别受伤了,保护好自己。”
说完,门把一开,夕阳的光折射而进来,依旧是那个能拿奥斯卡的司机等候在门外,她背着自己书包,被男人牵着走到车门口。
“不会的,他会保护好我的。”
好了好了别说了,挥霍光了,他没有了。
再说他就要反悔了啊,这张小嘴得堵住了好一些,一点都学不会圆滑。
看着她这么开心,男人一脸平静,手背在身后,再呆一秒都无法冷静自持,只得背过身去。
身前影子被拉的很长,延伸进别墅大门内,他走进去门一关,就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藏在厨房柜子里的荔枝壳,她偷偷吃下的一个证据。
他走一步少一步,走一步少一步,突然像是被揪住了什么一样,直到她突然说了句等一下,他顿了脚步,心想或许是她不愿走了,谁知下一秒怀中被塞进了柔软的一小块不料。
“这个东西我只有考试时会带着”
很重要,以前都是放家里的。
“你要好好的啊”
她说完,也没等男人转身,或许是怕他反悔,急急忙忙着上了车,让司机快走快走。
于是车远离,他走上台阶,门关上,书都没来得及看完,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他坐在沙发上,掌心的帕子被洗的干干净净,边角是熟悉的花纹,他送出去的,被人家当宝贝似的搜藏了那么久,弯弯绕绕还回来了。
“你是觉得我会哭么。”
他自言自语,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仰着头,头顶上上方的天花板很远,视线集中在某个模糊的点,有些不太清晰。
人类的自我价值体现,只存在于别人的定义。
你有能力自然价值就高,所以价值是别人给定义的。
他发现自己从没被爱着的那一刻起,价值模糊了一切。
所以,不被爱着的他。
“好不了了。”
作者留言:不知道为啥,可能是来大姨妈多愁善感吧,关门那一瞬我也跟着失落起来了。
脑补出了一个瞬间,他被扼杀了无数次,
所以衍生出了一个表面不真切的自己。
伪装成被人欢喜的模样。
害,还隔这多愁善感呢我。不过还是要说一句快乐的童年对一个人的成长真的很重要。
何绿茶不出意外暂时下线休假了。
重新落到他们手上,万震一兴奋的发抖,青佑抹黑何绅。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架无人机停留在上空,所处地形与位置能清晰的追踪车辆方向,必经之路只有一条,其实要真有心,把人弄走不算什么难事。
“急什么,非得亲自去?”
人家何止想亲自去接人,怕是想亲自跟人家打一架,一天皮不痒都不舒服。男人坐在沙发内,轻声说着。
“人要是弄过来了,怎么报答我。”
万家三少盘腿坐在地上,把手柄扔了,裸着上半身,回头幽幽问了句。
“都是兄弟,搞这么见外?”
当然见外,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是一对假兄弟。
那辆车最终的归宿是不知所踪,两条动过手脚的减速带划开车胎逼停车,司机下车检查,她心不安的狂跳,以为又是狼来了那一套,说车没油走不了,又把她带回去。谁知这次是真的。
一辆黑色面包车疾驰而过,车上的打手精准十足敲晕了蹲在车胎边查看的司机,车停下,几张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前后左右把车围了一圈,哟呵小鸡仔似的把人从车上吓出来,就这么的给带回去了。
万三少说了,乖乖皮肤嫩,一掐都得乌,黑着脸吓她两句保不准就哭。人要是送回来了他得检查,谁凶她谁力气使得大,少了一根毫毛就把手给人家剁了。
青家的人听了满脑子黑线,身子站的笔挺说了声遵命。回头私下群里聊开,都说万三少这会来劲了,前两天憋成什么样儿,想不出人被谁劫了,派了一堆人挨家挨户去找,下水道都找了一个遍,顺带翻出好几块骨头,破了几宗失踪案,局里还给发锦旗,热心市民万三少。
要不是他们家青佑小主人脑子好使,万少爷能这么来劲么,还不感激人,还凶他们几个。
两个人别墅挨得近,万震一看了眼表,内心盘算了几番。
好歹是从幼儿园一起长到大的假兄弟,干什么都帮衬着他,他这会想独吞了,怎么看怎么有股“滴水之恩我还要”的味儿。
万三少磨了人家两天,不松口,最终还不是妥协了。
“哥,收敛收敛。”
他家里那几个奴都被玩成什么样了,人不人鬼不鬼,连话都说不清。
万震一一副你是魔鬼啊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么的态度,来来回回在他耳根子边说软话。
窗外是花园,池塘里的纯黑锦鲤各个超过半米,吐出好几圈泡泡后,从假石层窥视外面,黑衣人一前一后把人往别墅里带,门打开,肩膀被轻轻一推,推进去了。
男人健壮的身躯曝露在明亮的灯光下,月色深黑,室内温度很低,从进来那一瞬间,大理石地板与氛围都令人仿佛从炎热的夏季迈向寒冷。
他浑身的疤,刚住院出来,也不像何绅那样娘们兮兮还要祛疤。明显的腹肌道道伤口,脖颈处那道缝合线像是一条蜈蚣。
他问他要不要来一支,烟递过去点燃火,坐在沙发上的青佑吸了一口,鼻息呼出的烟熏撩人往上飘,眸色隐匿在其中,往门口看来。
唇角勾着。
看看看看,谁来了。
万震一顺着青佑的目光看去,一时之间氛围沉浸,都没说话。
男人们盯着门口被推进来的人。一阵子不见没什么变化,比旁边细长的陶瓷装饰还矮上几厘米。穿着背带裙,背着书包,头上一顶贝雷帽,乖得不得了。
知道自己又落谁手上了,着急的转身拧门把,拧不开,又偷偷摸摸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要快哭了。
万震一把烟掐熄,长腿一迈把人捉进怀里,带着薄茧的指尖碰着女孩软软的肩膀那一瞬间,兴奋的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乖女乖女别怕”
他想她,想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这都多久了,从小岛之后也就在停车场见了一次。
“想你,想你的不行。”
男人臂膀懒腰一抱,就跟抱个小娃娃似的,抱回沙发坐着。
秋安纯牙根发颤,气的泪大颗大颗往下落,质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