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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孙翊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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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给孙翊的上奏中,提到的谣言说的是,“近来府中流传桥夫人因苦自身体弱,故想避居于会稽修养。绍公子年幼离不开生母,故会一同前往。”

张昭为人刚正,又涉及到如此敏感的话题,他应该是将府内的传言照本宣科得奏报给孙翊的。

在奏报中张昭在最后还特地提醒道,“迁府之议,或出夫人,此乃大祸之源,望君侯慎之。”

在吴侯府中的传言中是大桥自己想去会稽,而且并没有说孙翊会派兵看守。

这样的传言如今在房内的人最近都有耳闻过,毕竟连张昭一个外臣都听到此等传言了,府内还不知道传的有多广了。

但这样的传言在孙翊口中说出来后,就成为了谣言。

孙翊的话中更是把“大桥自愿迁府”说成是他要将大桥及孙绍迁去会稽派兵监视,这种意思的转变足以体现孙翊此刻的不满。

他的不满,足以让房内的所有人胆寒。

而此刻孙翊的不满,正在直指向徐灵伊。

孙翊用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徐灵伊,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也许是孙翊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徐灵伊也恢复了镇定,她答道,“嫂嫂曾与妾说起过此事,她的确有意想带绍儿去会稽避居。”

“妾没有妄造谣言。”

孙翊听后点点头,徐灵伊的话他信,但是徐灵伊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

“女君自然不会做如此无智之事,嫂夫人说过此事不假,但这是她与卿私下谈话之事,又怎么会传遍府中?吾问的是这个。”

大桥会对徐灵伊说这话,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桥的身份很尴尬,他是孙策的遗孀,还为孙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孙绍。

随着孙翊地位的不断稳固,她和孙绍的身份也越发尴尬敏感起来。

孙翊是兄终弟及,在法理上,兄终弟及也是受众人认可的继承方式。

不过兄终弟及相比较于父死子继,法理上终究差了一点,特别是那个兄还留有子嗣的情况下。

大桥会有这种想法,是出于替孙翊考虑的角度,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大桥跟徐灵伊说这番话,想来是想通过徐灵伊之口告知孙翊——她不会,也不想对他有所威胁。

至于接下来是否要去会稽,或者是其他处置,就看孙翊怎么抉择了。

人都有私心,就算是至亲,因为地位的变化都会不可避免的出现隔阂。

大桥的本意没有错,但这件事不该传扬开来,传扬开来意思就变了。

这次徐灵伊没有回答孙翊,她用手指紧紧捏着裙摆,头微微低着。

孙翊见状叹息,徐灵伊是很聪慧,但终究年纪尚幼,心性不够坚韧。

她以为她不说,自己就不知道原因了吗?

校事可是已经培养有一段时日了。

“来人。”孙翊轻轻呼唤一声,就从房门外跑进了十数位身穿黑甲的卫士,他们在进来后朝孙翊行了一礼,就挺身按刀而立。

黑甲卫士个个身形魁梧,脸神肃穆,按刀而立的他们就像孙翊召唤而来的死神一样,在注视着房内的这些人。

这一幕,更让房内的人恐惧不已。

就在孙翊要下达下一个命令时,跪倒在床边的老嬷嬷连忙爬到孙翊身前,焦急地说道,

“君侯息怒,君侯息怒。这件事不是夫人传出去的,是小人那日侍奉在夫人旁边时听到的。

小人以为只要把这件事传出去了,这件事就能成真,这样夫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真的不关夫人的事呀,请君侯明察,不要怪责夫人,请君侯明察.......”

老嬷嬷边说边朝孙翊磕头,咚咚的磕头声响起,老嬷嬷那副声泪俱下,焦心护主的样子看的孙翊都有些动容,但是并不能改变某些事。

孙翊对这位老嬷嬷说了一句话,“你很忠心,也有小聪明,但是你把小聪明用错地方了,你这样不是在帮女君,你是在害她。”

说罢孙翊挥挥手,十数位校事立马行动起来。

他们分别冲向府内婢女、仆人之中,从中找寻出自己的目标,而后将她们一一拖拽而出,往房外拖去。

房间内一下之间惊叫声,哭喊声响彻起来。

这些校事见状大怒,他们怕这些声音惊扰到孙翊,就分别用手堵住这些哭喊的下人的嘴,然后快速地将他们拖拽而出。

片刻间,房内除了还留有些许下人外,几乎一空。

两位校事上前来,正要把老嬷嬷拖出去,徐灵伊见状再也忍不住了,她出声喝道,“住手。”

面对徐灵伊的喝止两位校事却不闻不问。

他们原身是北方流民中的孤儿,无亲无故,在被孙翊收为校事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孙翊的鹰犬,只会听从孙翊一人的话。

徐灵伊见自己的喝止没有止住校事,这两位校事已经把老嬷嬷架起来,往房外拖了。

徐灵伊大急,她转身看向正淡漠的看着这一幕的孙翊,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三郎,求你放过嬷嬷好不好,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是我唯一的长辈了。”

徐灵伊的语气中已经出现了哭声。

面对徐灵伊的恳求,孙翊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这时老嬷嬷已经被拖拽到门口了,徐灵伊情急之下起身,就要朝孙翊跪下,但她的这个动作却被孙翊阻止了。

孙翊伸出手握住徐灵伊的手,不准她起身,他语气低沉地对徐灵伊说道,“我这是在保护你!”

“你如此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到这件事的危害。就算你与老嬷嬷感情深厚,但是她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宣扬此事,她还鼓动一些下人一起宣扬。

你不再是徐家姑娘,你现在是江东的女主人,她用以前徐府内的一些手段不是在帮你,是在害你。”

“你我的家不是这吴侯府,而是整个江东。你的一举一动,是被会所有人注意的。”

“我知道不是你想让嫂夫人和绍儿迁府,迁府这件事本身也不算错,可以保护嫂夫人和绍儿远离政治中心,以免将来被卷入一些政治旋涡当中。

但现在这件事不可传扬开来,母亲尚在,她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江东臣子都是大兄留下来的,那些臣子知道了又会怎么想?等传扬到一定程度,嫂夫人与绍儿又该如何自处!”

“虽然这事并不是你有意传扬的,但是从你身边人传出来,别人就会认为是你授意的。

母亲和群臣现在之所以还未对此事有大的表态,一是顾忌我的态度,二是他们都在等着看你怎么处理此事。

这些以你之聪慧你不是不知道,但是因为始作俑者是与你有深厚情谊的嬷嬷,所以你在迟疑,没有在一开始就采取果断的行动。

你难道以为这些传言会止于智者吗?传言若是没有外部强有力的干预,只会进一步变为谣言,而后愈演愈烈,直到最后把你吞没。

若是你没有处理好此事,他们不敢对我有所微词,但都会把不满宣泄到你这里,认为是你迷惑君上,到了那刻,你又该如何自处。”

“你的妇人之仁,你的迟疑是会把你架在火上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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