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把脸贴在她的后背。
程湛兮没开口,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郁清棠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忽然抬了一下头,说:“你怎么这么高。”
程湛兮:“啊?”
郁清棠抱着她的腰转到她身前,语气幽怨地说:“你抱我的时候可以把下巴放在我肩膀,我抱你的时候只能贴着你的背。”
程湛兮怔愣,旋即哈哈笑出声。
身高是天然差距,她也没办法啊。
郁清棠说:“我也要。”
程湛兮配合地屈膝,郁清棠重新抱她,下巴轻松地垫在程湛兮肩窝,亲了下女人的耳朵,心满意足:“好了。”
程湛兮直起身,瞬间比她高出一截。
郁清棠仰脸看她,再次叹了口气。
程湛兮乐不可支。
郁清棠亦眉眼弯弯。
她帮着程湛兮整理完画室,程湛兮弯腰把她公主抱回房间,脚步没有停留,直接进了浴室。
淋浴房里满地的水,郁清棠的脸深埋在程湛兮颈窝,睫毛上沾着迷离的水雾,神情隐忍。
水一直流。
雾气充满了整间玻璃房。
郁清棠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程湛兮给她包了块大浴巾,轻柔地擦干水迹,郁清棠闭着眼要睡,程湛兮把她扶起来吹头发。
郁清棠脸栽进她怀里,和在浴室一样任她摆布。
拾掇完郁清棠,时钟迈向了十点半。
不算太晚,还能再来一次。
她关了灯,抱着郁清棠,让她撑在自己上方。
接吻,再……再……又……
啊。
十几分钟后,郁清棠牵住了她的手腕,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急切地诉说着同一件事:x我。
呼吸急促的程湛兮脑子一热,就……
嗯。
天亮了。
程湛兮留下一张便签,说她去晨跑。
郁清棠还没习惯清晨运动,程湛兮还是要一个人出门锻炼。
回来郁清棠还没醒,程湛兮把便签拿出来,写了一张新的塞进她掌心。程湛兮拉开抽屉,把两个空的粉色盒子清理出来,里面还剩四盒,她上礼拜又补了一次货。粉盒子旁边是一个小木盒,是郁清棠的,从来不上锁,但程湛兮尊重她的隐私,没打开看过。
但今天那个精致的小木盒盖子打开了一半,而且不像是不小心没盖上,像是故意打开的。
要是别人程湛兮可能直接盖上了,郁清棠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她们俩在一起以后,程湛兮就把手机锁屏、主屏幕、聊天背景全都换成了郁清棠或者她们俩的合照。郁清棠也换了,但是她不说,藏着掖着的。程湛兮方方面面都很尊重她,所以程湛兮从来不看她手机,看到她在玩手机还会避开视线,根本无从发觉。
为此郁清棠尝试过设闹钟,让它在客厅响,刚好自己不在,程湛兮替她关掉闹钟,问她设闹钟有什么事,需不需要自己提醒她,就是不问她锁屏密码是什么。
后来她想了个办法,还是把手机丢在客厅,离开前先给向天游发了个消息,向天游这小子当然回得很快,程湛兮说她手机亮了,郁清棠在卧室扬声说你给我回吧,密码是xxxxxx,程湛兮解锁屏幕,看见主屏幕壁纸是她的照片,立刻笑弯了眼睛。
点进微信,还是她的照片,笑得拳头抵住嘴巴,肩膀一抖一抖的。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郁清棠若无其事地从卧室走出来,视线避开程湛兮手里的手机,目不斜视,坐在她身边,姿态那叫一个落落大方。
程湛兮看了她一眼,目光含笑。
只是一眼,郁清棠艰难维持的表象立刻破了功,脸和耳朵红成一片。
“不要。”她脱口道。
程湛兮笑道:“我还没说话呢。”
郁清棠羞得耳垂红欲滴血:“我就是让你不要说。”
程湛兮说:“那怎么行?我宝贝把我设成壁纸,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
郁清棠快哭了。
当然程湛兮并没有真的通告朋友圈,因为她吻住了郁清棠,在沙发上这样那样。
郁清棠大概是害羞,越逗越紧绷,哭得也很厉害,程湛兮完全失控,罕见地没有守住风度。
回到现在,程湛兮看见这个小木盒,还没打开,唇角先扬了起来。
郁清棠又悄悄给她准备惊喜了。
她打开木盒,里面收集的是程湛兮给她写过的所有便签,最上面是一张新的,郁清棠用彩笔在上面画了两颗连在一起的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心。
程湛兮把这张便签拿走,写了一张新的放进去:你的心我收到了,我的留在这里。
换红笔涂了个桃心。
程湛兮做完这一切,自顾自笑出了声。
她上次做这么幼稚的事的时候,还是在三岁,幼儿园作业,得了一朵小红花。
王尔德说:爱情就是两个蠢东西互相追来追去。
程湛兮和郁清棠在一起,做尽她以为从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越来越把郁清棠当成小孩,也把自己当成小孩,路上看到蚂蚁搬家都要停下来叫对方看,大惊小怪得仿佛从来没见过蚂蚁。
如果说人生还有一次返老还童的机会,那就是遇见爱情。
几天后,五一小长假的周六,郁清棠接到了卫庭玉的电话。
照例打的是座机电话,方文姣喊了声默默,郁清棠便从厨房出来,接了起来,一言不发。
卫庭玉开门见山:“退婚的事对方答应了,条件是让卫家出面,把悔婚的责任担过来,现在他们想和你面谈。你愿意进京的话我替你安排见面,你不愿意的话我去说,横竖是卫家要给一个交代,我或者你没有区别。”
卫庭玉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而且心平气和,没有厌烦。
郁清棠屏住呼吸,听得很慢、很仔细,她闭上眼睛,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卫庭玉:“你还在吗?”
郁清棠睁开眼,声音不见情绪:“在。”
卫庭玉:“尽快给我答复。”他像是交代完了任务,不耽搁道,“把电话给外婆吧。”
郁清棠把听筒交出去。
晚上她让方文姣回拨卫庭玉电话,说她愿意见面谈。
婚事虽然是卫庭玉安排的,但是她曾亲口答应,也是她出尔反尔,婚礼筹备了一半,于情于理都要当面和对方道歉。
那家少爷姓什么来着?
陈还是钟,还是王?
之前听外婆偶然说过一次,似乎是姓陈。(外婆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
郁清棠想着无关紧要的事,让自己不要去想卫庭玉,不要去想她答应的更深层次原因,是想和卫庭玉一起以父女的身份坐在陈家人面前。
卫庭玉安排郁清棠在一周后的周末,和程家人见面。
而程湛兮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去了威尼斯,她受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并将展出最新作品。
它与德国卡塞尔文献展、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并称为世界三大艺术展,被誉为艺术节的嘉年华盛会。程默的名字再次在国内大放光彩。
郁清棠的希望在赴京以后落了空,卫庭玉没有打算和她一起去,而是让她单独去见对方,对方也只有一个人,她退婚的“未婚夫”陈少爷。
过去的一年里,郁清棠只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生病,中途想给她换别家,后来陈少爷病好了,又是他了。不知道中间有哥哥换妹妹,妹妹换回哥哥的操作,卫家人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从来不放心上。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卫庭玉在周五晚上终于拨了她的私人号码,告诉她陈少爷的手机号,如果明天到了约定地点找不到人可以联系。
卫庭玉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发音标准。
郁清棠愣了下。
原来是cheng,不是陈。
郁清棠第一反应是程湛兮的程姓,旋即笑笑,她怕是想程湛兮想疯了。cheng作姓氏,还有常见的成,少见的乘、晟、城。另外程是大姓,遇到同姓的很正常。
她没作多想,反正明天见完就毫无干系的人,他们本来也没关系,从前、以后都不会有。
她不问,卫庭玉更不会和她千叮咛万嘱咐地多说,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东八区和威尼斯有时差,郁清棠早上七点起来,和程湛兮说晚安,程湛兮累了一天,没精力视频,发了几句语音就睡了。
郁清棠打开行李箱,把特意带来的黑色薄风衣拿出来,换上黑色长裤,还给自己的鼻梁架了一副黑框眼镜。
她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抿了抿唇,把长刘海放下来一点,遮住一边眼睛。
从酒店大厅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郁清棠,和昨天截然相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郁清棠近朱者赤,被程湛兮带得自恋,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脸节外生枝。
因为第一次戴眼镜,哪怕是平光镜,郁清棠的视野有点受影响。到了约定的咖啡厅,她向服务员报了“卫清棠”的名号,服务员领她往里走,看到靠窗的清静位置坐着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
他一只手端着咖啡,面前放着ipad,目光专注,穿着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上身挺拔,鼻梁上一副细边眼镜,气质优雅,像个贵公子。
郁清棠迟疑地放慢了脚步。
青年看见面前走来的年轻女人,将咖啡放回桌面,礼貌地含笑望了过来。
镜片后的桃花眼温柔多情。
太像郁清棠熟悉的一个人。
程渊兮站起来,一手压着西装袖口,绅士地为她拉开了对面的座椅。
“卫小姐,请坐。”
郁清棠看着他的脸。
程渊兮看着她停下来的脚步,还有别有深意的目光,心脏没来由紧了一下。
卫小姐该不会看上他的脸,又要“复婚”了吧?
“卫小姐。”程渊兮敛下翻滚的心绪,温和地重复,“请坐吧。”
郁清棠在椅子里坐下,程渊兮回到对面。
没来得及客套,便见面前的女人神情古怪,吐出一个名字:“程渊兮?”
程渊兮含笑点头:“卫小姐你好。”
郁清棠的神色更微妙了:“程湛兮是你什么人?”
程渊兮微怔,镜片后的眼神眯了眯,警惕一闪而过,笑容不变道:“是舍妹,卫小姐认识她?”
“我……”
郁清棠刚开口,蓦地记起自己现在的样子,她连忙把用来伪装的黑框眼镜摘下,长刘海勾到耳后,露出一张足以让人忘记呼吸的容颜。
眉如墨画,唇红似朱。
程渊兮不例外地屏息了几秒,旋即恢复如常。
他端起咖啡抿了口,慢条斯理开口:“卫小姐,你还没有说是不是认识舍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郁清棠在桌下掐住自己止不住颤抖的指节,勉强克制自己的紧张,再次张嘴:“我是她……”
话音未完,一位美妇人从邻座沙发里激动地站了起来,眼睛发亮地看着郁清棠。
郁清棠转过头,愣愣地看着这美妇。
美妇人看清她的正脸,喜悦溢于言表,仿佛要立刻冲过来!
正在这时,程渊兮无奈出声道:“妈。”
他就知道,早说不带她来凑热闹,宋青柔还跟他保证不会不会,保证有什么用?
郁清棠脑海里一道晴天霹雳,两耳嗡嗡作响。
妈?
程湛兮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郁棠棠:我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