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请同事吃了一顿食堂,心情舒畅。
公司食堂其实伙食很好,物美价廉,有肉有蔬菜有水果,分量还足,平时就餐的人很多,但是甫一从豪华餐厅跌落到员工食堂,柯基妹子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落差。
不过她倒没放在心上,本来也是仗着木枕溪大方,随口一宰,宰一次就算了,多来几次她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但通过这次食堂,她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木枕溪真的像有情况了。
比如说吃着吃着饭突然发起呆,傻笑倒是没有傻笑,这种表情出现在木枕溪这么标准的御姐脸上有点违和,她一般都是长腿一伸,背靠在椅子上,或者手搭在办公位的隔断上,眉梢微微往上挑,唇角微微上扬,有点儿不在乎,又有点儿漫不经心,这种慵懒的轻笑。
实不相瞒,她们公司好多妹子每回看到木枕溪都芳心乱蹦,倒不全是心动,有的就是出于对漂亮小姐姐的向往。从她进公司第一天起,她们就私底下八卦过新来的主美木枕溪的性取向,站弯的那方出示了很多论据,比如说身高,再踩个高跟鞋,大部分男的都得仰视;比如说绅士风度温柔体贴,尤其是周到体贴,差点“争风吃醋”写出来小论文。
公司内部小八卦群。
同事1:弯的,绝对是弯的,还是那种攻得人合不拢腿的那种弯
同事2:附议,我上次上班差点迟到,夺路狂奔赶电梯,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就剩一小条缝隙了,我这个着急啊上火啊蹭蹭的,我的全勤奖!接着我就看到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木姐对着我轻笑,还温柔地说:赶上了,还不快来?啊啊啊啊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同事3:仙女!女神!
同事2:是的,我躺平我死辽
同事3:我也来爆个料,我上回大姨妈,我是反应比较强烈的那种,然后疼得不行我就去蹲卫生间了,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儿出来,在洗手间碰到了老大,老大看了我几眼,问我是不是生理期疼,我说是,然后我就回工位继续工作了,我们这种游戏狗不配拥有休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和我同一个老大的不许爆料
同事4:怎么着怎么着了?
同事3:恭喜我获得布洛芬+1,红糖水+1,暖宝宝贴+1,温柔问询+1,特许休息一小时+1,虽然那一小时耽误的工作之后得补回来
同事4:卧槽慕了,我们组的老大就是个死直男,我上次疼得满脸是汗他还问我是不是热得[手动再见]
同事3:哈哈哈哈哈哈
同事5678分别爆料。
最终得出结论,这么会撩妹的肯定是弯的,不然上哪儿积攒地这么丰富的经验。
站木枕溪是直女的不同意了,一个个冒出来反驳:俗话说得好,直女才最会撩妹,看起来越弯的,其实越直,没看到国民老公都被爆出来有男朋友了吗?科科。
两边打了一架,由于没有确实证据,这个议题陷入了僵持阶段。但在一件事上达成了统一的结论:木女神太好了叭,想娶回家。
木枕溪从短暂的出神中反应过来,迎上对面柯基妹子打量的眼神,皱眉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柯基妹子眼神闪烁:“没、没什么。”要是木枕溪知道自己在心里揣测她的性取向,大概会弄死她吧。
木枕溪威严道:“嗯?”
柯基妹子心里一震,别的部门或者项目组只看得到木枕溪温文尔雅纯善亲和的一面,但木枕溪发火的一面可没见过,她发火不是暴跳如雷、劈头盖脸地骂,但只要绷着张严肃的脸,放出浑身的低气压,间或从那张唇形完美的薄唇里冷冰冰吐出几个字,足以让下属员工心惊胆战。
柯基妹子一哆嗦,低声招供道:“我想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她抱着一丝希望,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一般来说不涉及工作失误或者有些人脑子太笨转不过来,木枕溪的脾气是很好的。
木枕溪懒洋洋抬了下眼皮:“说。”
柯基妹子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木枕溪淡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柯基妹子声音更弱:“大家私底下都在讨论……”
“大家?”木枕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良久,啧了一声。
柯基妹子险些魂飞魄散,一个字不敢多说,埋头疯狂扒饭。
木枕溪喝了口果汁,静静看向窗外的街景,唇角上翘。
***
殷笑梨对着自己的工作安排表精打细算了两个月,终于挪出来一天空去林城大学。她工作虽然忙,但休息日是偶尔能保障的,然而她休息,肖瑾也休息,休息得还比她多得多。
殷笑梨:“……”
由于肖瑾不用坐班,上下班更是没有定律,她还兜兜转转地从熟人的熟人那里弄到了肖瑾的课程表。这一看简直嫉妒得不行,大学老师是什么神仙工作,一周就那么几节课不说,学生还不用怎么管,上完课就能走,虽然钱不一定很多,但胜在清闲得不得了,可以尽情地发展业余爱好。
……如果她知道大学老师的学术压力的话,大抵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谢谢师傅。”殷笑梨和出租车司机结了账,站在林城大学的西门前,仰头,看着上面镌刻出来的几个朴实无华的字,吸了口气,迈进去了。
现在导航很发达,殷笑梨搜索了劝学楼b栋,立马就出现了一条精准的线路,连问学生都省了。
殷笑梨抬手看了眼腕表,肖瑾是一二节的课,快下课时间了,争分夺秒地快跑起来。
肖瑾正讲到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意大利作家乔万尼·薄伽丘的《十日谈》,课本上只是一笔带过,她习惯多讲一些,特别是一些比较有趣的故事,给学生拓展视野。
虽然课堂上老师会给学生推荐书目,名著列了一箩筐,甚至会要求学生针对某一部小说写论文,不管是针对某个人物形象还是某个社会现象,但是不要高估了学生的自制力,毕竟谁也不知道回去以后学生看没看,交上来的论文肖瑾看着都忍不住发笑,有的很明显是只看了个梗概,从网上当来的。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作为老师,她能做的只有尽量激发学生的兴趣,让他们从心底对这门课产生好奇和了解的欲望,好在从学生们交上来的论文中,真看了书认真写的人数比上回略有增长。
“《十日谈》问世后,深受欢迎,同时也影响深远,比如我们所知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就是摩仿《十日谈》之作,莎翁、歌德、普希金都从故事中汲取过创作素材。意大利评论界甚至把薄伽丘的《十日谈》和但丁的《神曲》相媲美,称之为……”
肖瑾倾身,素手从粉笔盒里拈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人曲。”
下课铃适时响起。
底下的学生端坐在原位,肖瑾把粉笔放回去,嘴角噙着笑,道:“这节课的课件我已经发到公共邮箱了,里面有一些课外阅读书目,想了解更多关于《十日谈》的内容,可以照着书单去找,我查过馆藏了,都是校图书馆有的。好了,下课。”
殷笑梨听到里边传来一声下课,立刻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室门,生怕错过肖瑾。谁知等了半天,学生陆续往外走,肖瑾还是没出来。
殷笑梨走到正对门口的方向,往里看了看。肖瑾被几个学生围在中央,笑容温和,耐心地给学生解答问题。
殷笑梨视线特意在那几个女学生脸上转悠了一圈,有两个分明是心不在焉的,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其实眼睛盯着肖瑾的脸不放。
殷笑梨:“……”
她竟然有一种帮着木枕溪把那些人“觊觎”肖瑾的目光给挡开的冲动。
课间休息时间都快过去了,下堂课老师马上就到,学生还是缠着自己不放,肖瑾举例了两本书名,好不容易才从学生的包围中脱身,拿起教案,转身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殷笑梨抬手朝她打了个招呼,尴尬道:“嗨。”
肖瑾走到门外,朝她点点头:“你好。”又问,“找我有事?”
殷笑梨顾左右而言他,笑吟吟望着她:“肖博士很受学生欢迎啊。”
肖瑾摆手道:“哪有,学生求知欲旺盛罢了。”肖瑾聪慧如斯,哪能不知道有的学生藏着些什么心思,好在她班上女多男少,大部分女生就是抱着因为她好看有机会就多看两眼的目的,至于那些别有用心的,肖瑾都巧妙地化解了。
殷笑梨但笑不语,须臾,切入了正题,道:“我想请肖博士吃个饭。”她连借口都找好了,“上次你送木枕溪到医院,我还没有谢过你。”
肖瑾欣然道:“好啊,但我要先回趟办公室把东西放下。”她扬了扬手里的教案和教材。
殷笑梨道:“介意我和你一起吗?”
肖瑾道:“当然不介意。”
两人一道往教师办公楼走,殷笑梨一早就观察了她的脸色,脸色很好,面带红润,不像生病,但是化了妆不好确认,看她走路的步伐,稳健有力,除了比常人偏瘦以外,简直正常得不得了。
殷笑梨在心里飞速排除着各种说得上名字的病,以及基本表现症状。
肖瑾突然偏头看了她一眼,说:“殷小姐,我衣服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你看了这么多遍?”
殷笑梨说:“没有,我就是……”她灵机一动道,“觉得你今天穿的这身很好看,在哪儿买的,网上还是商场?”
肖瑾目光玩味地看她两秒,回答:“商场。”
殷笑梨一个老油条,居然被她看得心脏一紧。
她不敢再见缝插针地打量对方了,相安无事地回了办公楼,她站在门口等,门半掩着,肖瑾和一个女老师说了几句话,对方在和她抱怨评职称的事情,肖瑾宽慰了同事几句,出来了。
“去哪儿吃?”肖瑾笑着问她。
她这么直截了当,殷笑梨反而愣了一下,接话道:“你下午有课吗?有的话就校内,没有就校外吧。”她知道肖瑾下午有课。
肖瑾果然回答她:“有。”
殷笑梨道:“你们学校三食堂四楼我记得有个餐厅?”
肖瑾微讶:“你来过?”
殷笑梨笑道:“少说林城大学也是林城的标志之一,我在这里呆了好几年,怎么会没来过?”
肖瑾抿唇回了她一个笑容:“那就这儿吧,省得来回折腾。”她转了下眼睛,无比自然地轻声开口,“木枕溪也来过吗?”
殷笑梨更自然地回答道:“来过啊,她经常来。”
肖瑾挑眉道:“经常?”
殷笑梨“唔”了声,说:“其实也不能算经常,但是除了公司、家里,相对来得比较多的地方,她觉得这里风景好,求学的气氛也很好,偶尔会来散散步。”
肖瑾难掩甜蜜,幸福道:“嗯,她跟我说过的。”
殷笑梨观她表情,觉得分外眼熟,电光火石间与上回木枕溪和她聊起肖瑾时的神情联系到一起,简直一模一样!
这两个人,为什么分开了还能虐狗?!
殷笑梨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