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
木枕溪故意放慢了动作,一点一点地将锅盖揭开,酥香的牛腩汁水饱满,明黄色的土豆炖得软烂,香气先是慢慢散发,而后无孔不入,占领了肖瑾的所有呼吸。
她不着痕迹地往下咽了咽口水。
木枕溪从大衣兜里掏出不锈钢勺子,在肖瑾眼巴巴的注视下,把米饭和土豆牛腩拌在一起,原本只是沾染汤汁的米饭彻底和其他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在路灯的照耀下,散发出诱人的光。
正巧路过一位邻居,一闻见这霸道浓郁的香气,顿时两眼瞪过来,控诉着深夜放毒的二位丧心病狂,紧接着赶紧溜了。
木枕溪晃了晃手里的勺子,就跟扬着一根逗猫棒似的,她歪了歪头,好整以暇地看肖瑾:吃吗?
肖瑾喉咙滑动,很没骨气地:吃。
第57章
肖瑾从鼻子里哼哼唧唧发出一个吃字的音时,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等着人给她摸摸头。
木枕溪忽然想多逗她一会儿。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土豆牛腩拌饭,用手掌托着,送到她嘴边,诱哄的语气:啊。
肖瑾太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亲密,一时竟有些难为情,嘴唇动了动,才听话地张了嘴,脑袋往前伸。木枕溪视线落到她红润柔亮的舌尖,登时一个心跳不稳,努力克制着自己将目光移回到饭上,在她快够到米饭的时候手忽然往外一撤。
肖瑾嘴巴落了个空。
肖瑾:
恶作剧的木枕溪嘴角噙笑,将勺子送进了自己嘴里:就不给你吃。
肖瑾抿了抿唇,说:其实刚刚
木枕溪:嗯?
肖瑾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我舌头碰到了米饭。她顿了顿,补充,甜的。
木枕溪笑容僵在脸上。
她回想着方才收手的那一瞬间,由于视角受限的原因,确实看不到肖瑾是不是真的碰到了米饭,也就是无法确认肖瑾所说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她们岂不是间接接吻了?
木枕溪眼神忽明忽暗,最后竟从这种可能里觉出一丝可耻的兴奋。
她用余光扫了两眼,肖瑾今天有点憔悴,大概也没怎么注意打扮,唇色是本来的淡色,在风里吹得更加苍白,微微抿着,非常让人有种让它红润饱满起来的冲动。
之前肖瑾失忆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吻她,那时候木枕溪除了对过去的一分旧情外,心里只有反感。现在她恢复记忆了,过去也摊开讲得清楚明白,木枕溪反而又涌起些不知名的欲望来。
她心不在焉得太明显,肖瑾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低声提醒:再不吃就凉了。
木枕溪:哦哦哦。
她从兜里掏出另一只勺子给肖瑾,肖瑾挑眉微微诧异了一下,接过来,没开口问她,诸如:你不是说不给我吃吗怎么还准备两个勺子这个的傻问题,木枕溪要真不让她吃压根就不会下楼。
两人你一勺我一勺地就着锅吃土豆牛腩拌饭,另一只手得压着被风吹乱遮住视线的头发。
偶尔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很快错开眼神。
木枕溪说:你还记得
肖瑾点头,说:记得。
木枕溪笑着说:我还没说呢。
肖瑾也笑了:那你说。
木枕溪将长发夹到耳后,重说:以前中午在学校吃饭的时候,你饭盒里总是丰盛得很,我的就是米饭咸菜,你每次都借口吃不完,强行让我帮你吃。
肖瑾澄清:我是真的吃不完。她从锅里又舀了一勺蘸饱了汤汁的饭,用手在底下兜着,送进了嘴里,旁边就是安静坐着的木枕溪,好像过去和现在重合,唇边扬起一丝隐约的弧度。
吃不完是真的,她特意嘱咐阿姨给她做两人份的便当也是真的。
木枕溪噫了声,说:浪费粮食可耻。
肖瑾耸肩:没浪费啊,不是都给你吃了吗,我看你吃得也挺开心的。说着她便有些不忿,扭头看着坐着都比她高出了一点点的木枕溪脑袋,怎么你都上高中了还能长个子?还不是一厘米两厘米的涨,直接蹿了十公分可还行?
木枕溪:都多少年了,就为了这十公分,你都数落我多少次了?
肖瑾目光往下瞥:那你把腿削给我啊。
木枕溪以手掌做刀,配了两声咔嚓的音效,双手做了个捧东西的姿势,呈到肖瑾面前,幽幽道:来,给你腿。
肖瑾嫌弃脸:哇,好血腥啊。
木枕溪作了个丢掉的手势,拍拍手,笑了起来:好了,看不见了。
肖瑾继续吃饭。
木枕溪看她食欲大开,便不再动勺子,专心给她端锅,想:她们俩真是闲得慌,在这寒冬腊月的长椅里追忆往昔。
肖瑾:你不吃吗?太香了,她又饿得厉害,吃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木枕溪没和她一起吃。
木枕溪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吃饱了,下午在公司吃了蛋糕。
肖瑾于是一个人把剩下的都吃光了。
木枕溪把震惊之色掩饰了下去。
肖瑾把勺子放回锅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轻磕碰,低柔道:谢谢晚餐。
木枕溪把锅盖盖好:不客气。
吃完了,就没有待在一起的理由了。
木枕溪不太想走,手指摩挲着锅沿,眼珠子左右转,绞尽脑汁地想找个借口。
肖瑾却主动道:回家睡觉吧。
木枕溪问:你呢?
如果肖瑾说她要再在这里坐一会儿,那么木枕溪就决定在这里陪着她,放她一个人坐到天明,木枕溪放不下心。
谁知道肖瑾改了主意,她扬起一点笑容,说:我当然也回家睡觉。
那就好。木枕溪对这个结果略感失落。
肖瑾拢了拢围巾,率先站起来:你回去吧,我等你进去了就走。
木枕溪低低地嗯了声,也站了起来。
肖瑾看着她,说:晚安。
木枕溪点头,回:晚安。
她往楼门走去,刚走出几步便回过头,不放心地叮嘱道:我已经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了,你不用自责。
嗯。肖瑾笑了笑。
木枕溪换了威胁的语气,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此刻不过是纸老虎,只有表面凶巴巴,内里是热忱的:我要是再看到你在下面吹风,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知道了。肖瑾还是笑,笑容里却多了一丝认真。
肖瑾这么乖乖听话的样子不多见,木枕溪一阵心痒,又想摸她头了,她忍住了再度上前的冲动,冲对方挥了挥手,开了楼下的门禁,毕的一声,抬手去拉大门。
木枕溪!夜风里忽然高扬的声音。
木枕溪迅速回过头,好像就是在等这一句似的,眼神里飞速地掠过明亮和欢喜:怎么了?
肖瑾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路灯的光亮一寸一寸照耀在她身后,拉扯出纤长的影。